何秋云嗤笑出声,一张惨白的脸在灯影之下显得愈加可怖,笑起来的样子如同鬼魅,眼里也带着些癫狂的神色:“儿大不留娘,既然你决心要护着那狐狸精,那我也没办法。”
她这般说法倒是让徐沉策有种不祥的预感,转头看去,却见何秋云的手突然探向桌面上的包袱。
徐沉策定睛一看,这不是那紫色的果实吗?
之前徐沉策中的便是这种毒,何秋云此时将这东西带回来是个什么意思?徐沉策眼里闪过一丝阴霾,脸上原本郑重的表情也越发的严肃了起来。
“我知道你心里头恨我险些让你命丧黄泉,如今我只能以命抵命了,合该也是我欠你的,今日我就还你一命,还望你莫要忘了自己发过的誓。”何秋云说着便理解拿着果子往嘴里塞。
徐沉策连忙将右手抬起,食指轻轻在空气中略微点了两下,那果子在何秋云的嘴边绕了个弯,竟是很快落在了地上。
“母亲,您这是何意?我知您并非有意如此,此时也早早开解,您为何今日旧事重提?”
徐沉策的心情也分外复杂,何秋云是自己的恩人,若非何秋云十几年来如一日的照顾,他也不可能在这乡野之间长大成人。
如今看到何秋云这般做法,徐沉策怎能同意?
“呵,若是我再不去死,以后就被那狐媚子弄死了。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反正你的心早已经被那狐媚子勾引去了,我再多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如此还不如一死了之,总归也不用看见那狐媚子耀武扬威的脸了。”何秋云说着又从桌上捡起一枚果子。
徐沉策哪能如她的意?连忙大手一挥将那些果子全都打落在地。
“母亲这般逼迫我是为何?于我所见,沛儿从未对母亲有过任何不敬,母亲奈何总是要难为她?”徐沉策捏紧了拳头,此时心如同陷入冰窖。
都说生恩不及养恩人,何秋云便是他的养恩人,徐沉策怎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去死?
再者说,徐沉策也不是傻子,若是何秋云有心要一死了之,哀莫大于心死之际多半也会自己寻一个地方偷摸着不告诉任何人,总归不会是像现在这般。
她这么逼迫自己,莫不是非要让这个家四分五裂的?
“你说我为难她?沉策,你难道一点也不懂娘的苦心?娘这都是为你好啊,你有一身雄才伟略,武艺高强,如何不能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斩风杀神?”
“你虽然瞒着我,但我知道你师傅早日便已经决定了要让你随军历练,此次定是大好的机会,但你却为了这么一个女子留在此地,当初我就看出来了,这狐媚子就是我们家的丧门星,这会就这般碍事,日后还不定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徐沉策一听师傅的名号,心中微微有些怀疑何秋云的门路,但终究是什么都没问,只是解释事实:“母亲您这般可就是太诬赖沛儿了。”
“师傅的确有过让我一同上战场历练的意思,但这都是在那位发话之前,母亲也知道我的身份特殊,关外犯乱,朝中无人,师傅才顶上,那位怎能不忌惮?早该在营里安了探子,若是我贸然过去,若是被发现,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徐沉策说的是事实,但是如今何秋云已经被恨意迷了眼,尤其是自己所做之事被钟沛儿当场掀破,此时更是恨得牙痒痒,自然会将这所有不顺心的事情怪罪在钟沛儿的身上。
“你就是在找借口,沈家军那是什么地方,怎可能轻易被安插了探子?况且山高皇帝远,你不过就是去战场上历练历练,就算是乔装改扮又如何?他们还能真的查出你的身份?”
“说白了,你就是被那狐媚子哄得找不着北,连自己的春秋大业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你这样我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姐姐?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来日身到地府,也不怕愧对长姐。”
何秋云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的又道:“早知当日会引出这么多麻烦,我早该让你跟那狐媚子撇开关系。”
听她提到母亲,徐沉策心中一阵刺痛,母亲与父亲都葬身在那一场混乱当中。
那时候他不过是几岁的孩童,什么都做不了,只得在他人的帮助下无奈离开,但每每想起那一天的动乱,徐沉策的心中难掩悲痛。
不过此时怎能又怪在钟沛儿身上?
徐沉策深深吸了一口气,将脑中的那些悲惨画面忘得一干二净,冷声道:“经过上回的谋杀跟下毒,母亲还不明白吗?”
“我如今早已经被上面的人发现,这镇子上,亦或是这村子周围,恐怕就有那等监视的探子,我如何能离开?若是离开,那便被判定私逃,师傅定是被首当其冲的问罪,我怎能害了他?”
何秋云被徐沉策的话弄的张不开嘴,恨恨的咬牙:“总归都是那狐媚子的错,若她只是当个救命恩人,我自该涌泉相报,但她偏偏要勾引我儿,挡了我儿的道,就不能怪我不客气了。”
“母亲为何如此冥顽不灵?沛儿为人清明单纯,怎会行那等狐媚之术?母亲这般强词夺理,岂非大儒之道?”
徐沉策难得脸上出现一阵愠怒:“我敬重母亲,所以才一直将事情都放在心里,但如今母亲已经为难她至于害人,我虽不知您的门路,但您可知与虎谋皮会害到自己的道理?”
徐沉策自从听到钟沛儿跟何秋云的谈话之后,便立即猜到了何秋云的方式,她一个妇人家定是不会再用下毒的法子了。
毕竟钟沛儿自个儿就是大夫,借着来信,徐沉策认定何秋云定是与人勾结在一起,也或许是被人下了套,当了枪使。
可无论任何,都不能改变她对钟沛儿的险恶用心。
“你这是怪我了?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这样的一个毫无用处的女人,你留着定是会后悔。”何秋云笃定。
徐沉策见她依旧冥顽不灵,倒是被气笑了:“母亲可知我如何让那些大人同意了我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