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恪抹了一把额头浸出的汗滴,目带不解之色眺向江文泰。
后者瞳孔瞪大,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坏了!鹿仁必是与血尸煞眼神对视,已经中了邪!’江文泰从未如此埋怨过自己的粗心大意,心想:‘我没有料到鹿仁竟然有如此快的身法,本以为他会如从前一样对这些异像避而远之,却没想到他正面硬刚刘二虎之后的确整个人都变得不同了,速度竟然只比我慢了一丝!’
‘我看他的身手,至少也达到了磨砺血肉的阶段,快要铜皮了!恐怕鹿仁前段时间一直窝在家中,就是在暗中修习不知从哪得到修炼书籍。
俗话说拳能壮气,怪不得鹿仁近来整个人性格变化极大,原来已有功夫在身!
不过他从未接触过读书以外的世界,那里知道当今天下,异患重重,一个不甚就能中招!
而我却也没有往这方面多加注意,这才酿成大祸!’
江文泰正要解释,就听得耳畔虎虎生风,房檐屋角之上几阵起跃之声,有人正在快速逼近!
他心下自然知晓来者何人,当机立断以眼神回应李仲恪的疑惑,示意他‘不要说话!’
李仲恪愕然,下一瞬眼前一花,空气忽地凝结似的,只感觉自己内心之中猛然感受到一股强大无匹的威慑力正在迅速产生,裸露在外的皮肤都好像受到针刺火烧。
“嗖!”
两道身着黑色鳞服,上绣异兽身材高大威猛的男子从天而降,落在二人面前,不怒自威,正是那令人胆怯的来源!
“是谁发现的命案现场?!”
左边那人面容略显苍老,大约三十岁出头,鬓角却已染上灰白,此刻喝问出声,音波在空气之中引发震荡。
李仲恪只觉得现场为之一清,之前那道淡淡的血膜被横扫一空,心生安宁之感。
联想起方才江文泰的示意,他顿时明悟过来,嘴唇紧抿并不多言。
江文泰的双手伸出,大拇指交抵,做了一个古怪的手势,交代了自己的身份,接着道:“有劳两位公差,是我与友人今日回家路上,恰好遇见的灾事!”
右边的公差闻言,摄人心魄的目光紧紧的锁住李仲恪的气机,沉闷哼声:“嗯?”
“不错,正是如此。”
李仲恪勉力压制住脑海中尸首微笑的画面,露出一个略微惊忧的神色,喉咙开阖,语调却像是两截干枯的枝丫摩擦发出的异响。
他心中一惊,却见两名公差面色无异,只当他是被现场的惨烈给吓得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从腰间取下佩刀,小心翼翼的缓步靠近那具跪坐祈祷的尸首。
而那名鬓角灰白的公差则是收起威严的脸色,对江文泰轻笑了一下,问道:“江龙派的小子?”
后者恭敬的点点头,道:“是!”
“不用这么客气,我跟贵帮有些渊源。”鬓角灰白的公差挥了挥手,看向李仲恪,道:“这位是?”
“我的好友,是一名童生。”
“原来如此。”公差斜了斜眼,并未露出什么异样。
当今世道,以武为尊。文人之流,并不值得他折身结交。
就算是这江龙派的帮众,实际也不入他眼。
“你们没有中血尸煞吧?”
虽然看情况这两个半大不小的年轻人是懂行的,但是例行规矩他还是出言问了一嘴。
李仲恪还未来得及回答,只见江文泰镇定的摇了摇头,打趣道:“都知道这东西邪乎,我们都没敢靠近就吹了哨子,这不等着您公府来人嘛。”
“不错。”鬓角灰白的公差闻言神情放松了下来,笑了笑,道:“谨慎是好事。
最近这几个月中血尸煞的倒霉鬼人数越发多了,县尊下了命令,凡是查出一个,立地处决不问出身。
要怪啊,就怪那帮西南来的贱骨头!”
说到这里,他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语带不屑。
“确认了,是血尸煞。”
之前负责检查尸首的公差走了回来,皱眉点头说道。
“嗯,帮他们也检测一下,虽说是懂行的,不过还是按规矩来。”
鬓角灰白的公差努了努嘴,又看向李仲恪二人笑道:“没办法,劳烦二位各挤一滴血给我弟兄。”
江文泰默不作声,额角却突突直跳,暴露出了他此刻内心的激烈斗争。
‘县衙的捕手,至少也是足以比拟刘二虎之辈的钢筋好手!我出其不意,以命相博,也许能搏杀一位。
但是两人……我毫无胜算!’
他内心万分懊悔,只知道县衙对中了血尸煞之人毫不容情,立刻缉拿,却没想到如今已经换成了当场格杀!
事态,竟已危险至此了么?!
李仲恪脸色一凝,手臂缓慢的从衣袖中伸出。
他的观察力何等敏锐,之前就看出了江文泰的不对劲,眼下已然明白一切。
‘若我真被检测出来,恐怕眼前这两名公差,会立刻出手!’
鬓角灰白之人脸上一直带着笑意,似在催促二人,浑身松懈。
但是实际上,两名公差此刻浑身上下气血充盈,早已全神贯注的盯死了二人的一举一动,一旦有所异常就会以雷霆之势出手格杀!
‘我,真的中了血尸煞?!’
李仲恪内心震荡,却是压根没有想到自己与江文泰外出一趟就能遇见这等生死凶险,万分无语。
“怎么?二位不是说没有触碰尸体么,怎么如此迟疑。这中了血尸煞之人,双眸会如同火烧,莫不是二位已经有所症状,跟我哥俩在这戏耍?”
公差再次出口询问,语气却已变得冷冽,无比的凶狠。
李仲恪闻言,反而释然下来,率先咬破食指,滴入那身材高大的公差递过来的一个陶壶之中。
江文泰瞳孔睁大,道:“你……”
“嗯?”鬓角灰白的公差厉声喝问,黑鳞衣袍之上的走兽双眼猛然发亮,身体外一道无形气体扩散,令人双腿发软!
“一切正常。”
另一公差恰在此时已得出结果,淡淡地道。
“哦?”蓄势待发状的公差诧异地接过陶壶看了一眼,又递了回去,冷笑道:“搞什么幺蛾子?”
这两人反应异常,他差点还真的以为撞上了中了血尸煞的邪种,激出了一身冷汗。
却没想到这小子的血液毫无异样,还磨磨蹭蹭,简直玩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