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太自然不会知道暖冬鸟此刻的真正心情,他没有哪种超能力。
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回答着暖冬鸟想知道的事情。
“最后能够圆满完成,真是……太好了呢。”
少女在笑着说完这句话后,便突然陷入沉默,游太也不知该如何接话。
游太清楚地感受到,自己与暖冬鸟之间,存在着过去的他们从未有过的隔阂,他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对不起。”
“为什么游太同学要道歉呢?”
“………那个时候,我对你说谎了。”
暖冬鸟的呼吸一滞,她并不想让自己注意到这件事。
她明白这是没办法的事情,只是如果……如果当时来哄骗她的,不是眼前的少年,而是其他什么人,就好了。
那样的话,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受了吧。
游太并不是一个擅长隐藏情绪的人,他的顾忌与担忧,全部写在眉宇间,令少女一览无余。
“游太同学。”
“……嗯。”
“我能够,碰你一下么?”
“诶?”
“现在的我,好像失去了应付男性的自信,我担心自己又会变回过去的自己。
游太同学的女性恐惧症似乎已经完全治好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触碰女孩子了。
我本以为我也能够像你那样,努力克服自己的缺陷。
可是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这份自信。
让过去的的我所有改变的,是你,我不愿让你的努力成果白费。
所以,可以么?”
“……好。”
游太松开自己握拳的手掌,轻轻摊开在柔软的被子上,少女看着他的手出神。
一点点的探出手指头,勾住他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带着奇妙的触感。
她慢慢完全自己的手掌,将游太的四根修长纤细的手指,完全握在掌心。
游太任凭她摆动着,这样的情景,若是发生在放学后的教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社团里,又或是并肩走在小树林的路上。
游太相信,自己一定会为此心动不已。
然而,少女“滴答滴答”掉在手背上,顺着指缝流淌进他掌心,带着余温的泪珠,将少年的这番心绪,完全抹杀。
朋友正在自己的眼前伤心的流下泪水,我却在想莫名其妙的事情。
游太讨厌这样处于青春期的男子高中生,讨厌十六岁的自己。
暖冬鸟扬起悲伤的笑脸,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滚落,颤抖着声音:
“游太同学,你看,我已经没事了喔,再也不会因为触碰男生而变得奇怪了。”
“嗯。”
“我真的为此付出努力了!”
“嗯,我知道,你真的很努力了。”
“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
少女再次低下脑袋,泣不成声,紧握着少年的手,没有任何想要松开的迹象。
“这不是你的错。”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呢?!”
她逐渐沙哑的声音,带着像是来自灵魂深处的嘶吼,尖叫。
“我至今为止所作的一切努力,全部都……毫无意义。全部都是!”
安静乖巧的冬季少女,为少年展现了她的另一面。
无助,自卑,歇斯底里。
像是被囚禁在地牢内的公主,无论发出多大的求救声,都不会有人来拯救她。
少年,无法对这样的她,坐视不管。
“不是的,绝对不是毫无意义,你的努力我们都有看到,你比任何人都努力了!”
“可是,无法在舞台上展现给别人看的话,我……我……”
游太同学,你一定不知道,这次的朗读剧,带给了我怎养的心境。
我想要证明自己,在所有人面前证明自己,试图用那一瞬间获得的认可转化成勇气,想你传达我的心意。
而现在的我,已经失去了获得这份勇气的资格。
让你看到了滑稽,丑陋,无理取闹的我之后,我再也无法在你的面前抬起头。
如果这就是恋爱所带来的连锁反应。
恋爱,还真是残酷而苦涩的东西呢。
“我已经变得……好讨厌自己。”
她拼尽全力抓着少年的手,像是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抓着溺水前出现在面前的绳索,传达自己的呼声。
“我倒是……挺喜欢的。”
暖冬鸟身子猛地一颤,满脸不可思议地抬起了头,试图在少年脸上,寻得她想要的答案。
“你总是很体谅别人,不给别人添麻烦,温柔,和善,乐于助人。
这样棒的女孩子,怎么可能会有人讨厌呢。
你的姐妹们,轻音社的大家,还有龙小司他们,一定都很喜欢你。
我也一样。”
少女盯着他的眼睛,缓缓浮现出黯然的神色。
游太同学,你所说的喜欢,一定与我想的喜欢,相差甚远。
你的喜欢,是因为你在我身上,看到了你认为友好的东西,与我这样的人打交道,不会令你产生排斥。
而我的喜欢,是即便你不优秀,即便你有缺点,即便有许许多多的人都讨厌你。
在我的眼睛里,你的不足都会成为吸引我的致命毒药,闪烁着迷人眩目的光。
我十分清楚,你并没有对我抱有那样的感情,可即便那样也没有关系。
从我在你口中,听到“喜欢”这两个字的时候,属于暖冬鸟的文化节,就已经圆满了。
“我也是,我也……很喜欢你,游太同学。”
他的灰色瞳孔中,带着泪痕的少女,绽放着美到令他无言窒息的微笑。
少年的脸在这一瞬间升温,心底浮现出该不会是那种喜欢吧的,自我意识过剩的念头。
旋即少女的声音传来:“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喔……喔喔,你也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游太松了一口气,好像确实是自己误解了,还好没要演变成奇怪的展开,否则他真要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到底,他也不认为暖冬鸟会对自己有什么更深层次的想法。
少女看着他的眼睛,心脏正在轰鸣。
她说出口了。
故意用着拐弯抹角的方式,容易被误会曲解的口吻,明明这样什么都无法传达到。
但是对于少女来说,这是一次不小的进步,总有一天,她会告诉他“喜欢”的真正含义。
为此,她需要再度改变自己,暖冬鸟暗自在心中下了决定。
“游太同学。”
“嗯?”
“我原谅你了。”她突然说道。
“什么?”
“你对我说谎的事情。”
“喔……喔喔,谢谢。”
“所以,我们还能像之前那样相处么?”
“当然了。”
“那,我们还是朋友吧。”
“嗯!”
“那么来自朋友的请求,游太同学就一定不会拒绝我才对。”
“如果我能够做到的话。”
暖冬鸟深吸一口气,缓缓吐露心声:“我也变得,想像夏夜姐和秋画姐那样了呢。
变得想要……创作故事了。”
我的女友是轻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