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自己真都会变成这样一个冷无情的帝王吗?但是看看现在的情形,还真是没有半点冤枉。
“欧阳,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喃喃说完这句,仰头灌下最后一口酒。
一辆挂满了铃铛彩带的马车行驶在都城的长街,马车中时不时传来的铃声般的少女笑声,引得街边人纷纷驻足,光听这声音,就知道一定是个美人。
果然,当车帘掀开的那一瞬间,一阵阵惊叹如浪潮般席卷。
“好俊的小娘子!”
更难得的是谁都看得出来这分明就是一个异域美人,高挺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就是那双眼睛也是碧蓝色如同星辰,此时脸的笑意几乎能感染了看见的每个人,这样大美人就是看一眼就足够惊叹天造物的精妙。
“阿曼你看,这里的房屋好高啊!街道好宽,但是,为什么这些人都好像呆呆的?”
她的汉话还带着些生疏,但是吐字清晰,这下众人明白了,只怕这小美人还不是宣朝的。
“公主你可别露出头去了,这些人不是呆呆的,是看到您的美貌都被惊呆了。”
她的旁边冒出一个小丫头打趣地回答,不过她的话倒是没多少人去反驳。
“公主?难道这就是安虞国的昭月公主?”
隔得近些的听到这称呼,更加惊叹,本来传闻安虞那种破落小族,就是有个公主也是长得粗野,没想到现在看到真人完全是天仙下凡啊。
“哎,我都替太子感到惋惜了,要是没有不出意外的话,这小美人说不定会和亲宣朝成了太子妃呢,现在只能便宜二皇子了。”
“呔,你说的什么瞎话,太子那是和沈若婳早有婚约,要不沈若婳怎么还会为他陷害二殿下。”
“行了行了别说了,沈若婳也是你们能妄议的,都是脑袋不想要了是不是?”
此时马车中偷听的少女把脑袋从车壁收回来,一脸疑惑地问旁边的侍女:“阿曼,这个沈若婳是谁啊?怎么感觉这些人都好害怕她的样子,比皇子还害怕。”
侍女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本,这些都是来宣朝之前他们安虞国收集到的关于宣朝的一些情报,阿曼打算翻开找找沈若婳是谁。
“哎呀,就在第一页,看来她在都城公主需要注意的人里面还是很重要的。”
昭月直接把小本抢过来,果然一眼就看到红圈标注的沈若婳。
“大将军府小姐,沈衡大将军嫡女,性残暴刁蛮,做事不讲道理,能避则避”
看着这段对沈若婳的介绍,昭月突然就笑出了声,“这沈若婳如此好玩,怎么能不会会呢,还是沈大将军的女儿呢,我记得以前沈家可是西北王,他家两个公子都俊朗洒脱得很,大姐姐还让我给沈家二公子偷偷送过情书呢。”
阿曼恨不得捂住自己家公主的嘴巴,“公主,这里不比王庭,这可是规矩多得要命的宣朝,您在这里可不能还像这样口无遮拦了,到时候大王王后就是想保你都鞭长莫及。”
昭月闻言也只能乖乖闭嘴巴,眼珠子却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口中念叨着:“沈若婳,我一定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
此时被昭月公主心心念念记挂着的沈若婳还在吃鞭子呢,孟枫还真是说到做到,找了机会就开始对她动刑。
“说,你为什么要帮着皇后陷害二皇子,贵妃对你那么好?”
“贵妃二皇子虽然对我好,但不能给我安全感啊,我要当的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一个王妃算什么,但是我一个将军府孤女,想要在东宫立足,好歹要有点本事才行,所以我就先帮太子除掉二皇子和三皇子,这样,他就能彻底高枕无忧了,等我带着将军府当嫁妆嫁进东宫,什么蔡宝林什么侍妾侧妃,还不是通通都任我拿捏。”
沈若婳被绑着,但是始终昂起头,此时听到孟枫的审问,然后就很顺其自然地招供了,而且还很合情合理,有些地方连孟枫都不敢这么编呢。
“你”
她这么直接反倒是把孟枫弄懵了,虽然他是在审问沈若婳吧,但是这些不过都是借口而已,真正的目的就是借题发挥让她尝尝天牢里的刑,结果呢,她很干脆就按自己想要的招供了,这让人如何审问下去?
看他拿着鞭子在那出神,沈若婳忽然笑得花枝乱颤。
“你笑什么?”
孟枫最讨厌她这种不知死活,好像什么时候都胸有成竹的样子。
“这就是我我帮太子陷害二皇子的理由,你拿到了,就去给陛下面前定我的罪吧,看看这是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如果不是,我这还有很多版本呢,保证编到他满意为止。”
孟枫脸一阵青白,没想到这死丫头胆子这么大,竟敢连陛下都敢愚弄。抬手就是一鞭子甩过去。
“放肆,就凭你这对比下不敬的态度,本官都能让你死一百次!”
沈若婳偏头躲了一下,继续笑:“孟大人真是好大的威风啊,你们不就是欲加之罪嘛,现在我认罪了,要杀要剐就随你们便吧,至于理由,皇帝真的需要吗?”
孟枫嘴角抽搐,这沈若婳还真是找死,“给我打,狠狠地打!不知死活的臭丫头!”
“陛下,不好了,三殿下竟然醒过来了!”
张钊话说出口,才猛然惊觉自己失言,三殿下醒过来怎么能成坏事呢!
“什么?”
却不想宣帝却是毫不掩饰地皱眉,他本以为旧疾复发还中了毒的傅禹修根本不可能还救得过来,谁知道这小子命真大。
“也不知道怎么救的,现在竟然都已经清醒地能下床了,正为沈若婳喊冤呢,要是他没事了,对太子的处置看起来就有点过重了。”
张钊话已经说得委婉了,本来傅禹修如果被皇后毒死,太子现在的处罚名正言顺,但是如果傅禹修要偏袒那沈若婳,自己说出没中毒,或者不是沈若婳的责任,那太子的罪名可就不成立了。
“他怎么就会死里逃生了?”
到底是宣帝,狠狠地锤了桌子一拳之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按照姜皇后那女人的狠毒,要是下毒的话一定是毫无退路的,怎么还能让他寻到空档捡回一条命。
张钊汗,他们对傅禹修的监视从来就不容易,他的身边总是高手环绕,一个不小心就会暴露行踪,也不知道是谁一直在暗中保护着他。
“下去查,看看都是谁在暗中帮他!”
张钊领命而去,心里却已经有了猜测。
傅禹修确实已经醒过来了,这次也算是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失血过多使整个人看起来都白得像张纸,眼里却是从未有过的坚决。
“救她!”
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斗笠男子,始终背对着他,目光落在窗外。
“你是在教我做事?”
傅禹修失望地点点头,他明白了,除了自己之外,没人会在这个时候愿意去救沈若婳的,撑住桌子的手青筋暴起,但是依旧坚决地朝门外走去。
只是到底大病初愈,能站起来都已经是困难,离开两步果然体力不支摔倒在地。
斗笠男子终于回过身来,下意识就要伸手去扶,等看着在地匍匐的傅禹修还不死心地往前爬,怒气渐渐在眉间积蓄。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就为了一个女人把自己弄成这幅鬼样子!”
傅禹修哪里管这些,他说话困难,此时心里只盘旋着救沈若婳这个想法,既然别人不帮忙,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
“站住!你知不知道老子等这天等了多久!沈家要是不倒,你哪里有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把沈家当家人送进了牢里,只等傅禹浩出了事,就能把你往前台推,你却要去救那女人,打乱一切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恨铁不成钢,“我给你铺好的路就在眼前,你却还要去碰那些儿女情长吗?”
傅禹修停住了,只是他的注意点却是在计划这两个字,缓缓站起来,猛然扑去揪住对方衣领,眼里的怒火几乎能喷出来:“是你!陷害了,婳婳!”
他说话依旧有点结巴,但是表达的意思却是让对面的人听清楚了,也不惧怕,就是盯着对付斗笠下的脸。
“哪用得着老子陷害,分明就是她自己愚蠢落进了别人的圈套,我不过是冷眼旁观了一下而已。”
他是早就知道姜皇后会让那太医给傅禹修下毒,因为那天在巷子口他们所有的话都落在他的耳中,只不过他将计就计,等事情按照自己发展的走了之后,才出手救傅禹修。
“那你怎么,不干脆,等我死了,再出手!那样,不是,更好!”
傅禹修一字一顿地说出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害沈若婳被诬陷的罪人。
斗笠人似乎被踩中了炸毛的尾巴,一拳挥在傅禹修脸,直接就把他打趴下了,居高临下,气势逼人。
“扶不起的阿斗!你要是想死老子不拦你,但是别这时候死到底下去恶心你母亲!”
傅禹修搽搽嘴角的血迹,冷笑一声,“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母子!”
此言一出,斗笠人似乎踉跄了一下,不可思议地看着地的傅禹修,这个这么多年他一直暗中看着,跌跌撞撞长大的孩子,原来在他心里一直是这么看自己的,分明就是仇人。
良久,一声叹息打破沉寂,声音似乎都苍老了许多。
“罢了,你要恨我怨我都随便,要救那女人也随便,终究是我没资格左右你,以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丢下这话,人也随之消失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