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梦晕晕沉沉,脑海里面光怪陆离的画面闪闪现现,将她整个脑袋撑得很满,她痛苦地捂住头,一下一下敲在车窗上。
陆远不时侧过头来看她一眼,见她用头去撞窗,干脆就近找了地方停车,一把扯过她。
“你这是怎么了?”
“疼,好疼。”声音微弱,透出来的脆弱让陆远一时间不知所措。
伸手探了她额头的温度,没发烫,那就好,也不好。
“我带你去医院。”陆远准备开车抄近路。
孟梦却哭起来,一句话断断续续:“不,不去医院,回,回家,我要,睡觉。”
陆远皱眉:“别逞强,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
孟梦干脆伸手把车钥匙拔了下来。
“真的不用,我自己知道的,一会儿就好了。我们回家吧。”
陆远不知道是不是被一句回家吧触动到,喉结上下滚动,嗓音低沉:“好,回家。”
孟梦后来在车上睡着了,她在做梦,梦到了后座的男孩,男孩正在向她求救,但不是救他,是救他的妈妈。
陆远把车熄火,打开内灯,静静等着孟梦醒过来,后座的男孩也睡着了,双手合十放在脸颊下,皱着眉,嘴唇抿得很紧,睡梦中都很不安。
......
“你叫什么名字?”孟梦问男孩。
男孩这时候是个正常的孩子,能听能说:“姐姐,我叫罗嘉亦。姐姐,你能帮帮我吗?”
说到这,罗嘉亦慌乱起来,眼睛一酸,眼泪哗啦啦地流出来。
孟梦吓得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哄道:“别哭了,你先说一说,姐姐能帮你肯定会帮你的,别哭了。”
“姐姐,我妈妈快死了。”
孟梦大惊,问道:“怎么了?为什么快死了?”
罗嘉亦嚎啕大哭:“爸爸打妈妈,爸爸还嫌弃我。妈妈,妈妈带着我跑了,可是,可是大家都不喜欢我。妈妈想给我买助听器,她就一直赚钱,她生病了,她一直躺床上起不来,我不想妈妈生病。他们都说我妈妈快死了,我不信,我妈妈不会死的。姐姐,你救救我妈妈,救救我妈妈,我只有妈妈,我只要妈妈。”
孟梦不想,听到的是这样一个故事。
勾起了她的回忆,她的妈妈也是因病去世。
“嘉亦,你带姐姐去你家,姐姐带你妈妈去医院。”
罗嘉亦却不是这样想的:“姐姐,求你救救我妈妈,求求你了。”
“去你家,我们带你妈妈去看病。”
“姐姐,去医院没用的,姐姐,只有你能救我妈妈。”
孟梦不解,问道:“为什么?”
罗嘉亦刚开口,孟梦正想听,却突然惊醒了。
后座的罗嘉亦也醒了过来。
陆远看着两个人同时醒过来,觉得也太巧了一点。
“上去吧,已经十点半了。”
孟梦回头看了一眼罗嘉亦,罗嘉亦却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只有她能救罗嘉亦的妈妈?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孟梦打开车门,登时一阵风吹过来,她一个寒战,好冷啊。
陆远牵着罗嘉亦走过来,看着她搓着手臂,猜到应该是冷到了,他脱下大衣,给孟梦披上。
孟梦轻轻道谢,陆远嗯一声,三个人回了家。
陆远烧了开水,泡了姜水给孟梦,孟梦刚接过,一大股姜味扑面而来,她扭眉,瘪嘴道:“我能不能不喝啊?好难闻啊。”
陆远也不说话,只是把手揣裤兜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孟梦被他看得有点怵得慌,再不说什么,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抿着喝。
.
陆远从二楼下来。
“他睡着了吗?”孟梦担心罗嘉亦睡不好,那么小个人却有着深深的愁绪。
“嗯,就是睡得不怎么踏实。”
孟梦点头道:“那是肯定的,他心里挂念着他妈妈,自然睡不好。”
陆远侧头看她:“他妈妈?”
孟梦心里一突,遭了,说漏嘴了,啊啊啊,自己好蠢啊!
“我只是猜想,他今天不是还差点被车撞了嘛,现在都还没能回家,那么小个孩子肯定想妈妈呀。你说是不是?”
陆远轻笑,他眼里的东西孟梦一时间看不懂,但是话已出口,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她只能低头抿姜水。
陆远去浴室洗澡了,孟梦正好松下来捋一捋脑海里面的东西。
她刚开始梦到的是一棵大树,树很高很高,看着已经很是有些年头了。只是这么一棵树本该生机勃勃,绿意盎然,但事实上它却叶黄枝凋,树干也是千疮百孔。
她走近大树,不知道为什么,一股悲伤涌上她的心头,几度让她流下泪来。
“小友,你怎么到这来了?”
空中有人在说话,孟梦抬头四处去找。
那声音哈哈笑起来:“小友,我是你面前这棵树啊,你往天上看可没用。”
孟梦很惊讶,树居然可以说话。
“你应该是第一次来这里吧?看你这个样子,那就是了。”
孟梦歪着头,听大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很长很悲。
“那这样说来,树神你是在等人吗?”
树神否认:“不,我不等人,我只是在坚守我的本心。”
“在故事里,紫溪那么坏,想砍尽天下的树,就为了去建一个参天大楼。可是为什么树神你好像很喜欢她?”
紫溪是树神故事里的坏女人,只想砍树建楼,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她是坏,但她只砍树。”
孟梦忽然明白了什么。
故事里面的大好人是白山,一个男人。他一直反对紫溪的做法,为什么要牺牲一个树族来成全她的私欲。
“而白山,他虽好,却对万物无情,是不是?”孟梦问。
树神先是笑了几声,最后落下一声叹息。
“紫溪和白山都是万物之长,紫溪管动物,白山管植物,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有一天,动物开始生病,一只接一只,病况越来越严重。紫溪发现是树传播的这种疾病,她尝试去解决,可惜最后她也染病了。”
树神从枝丫上落下几片叶子,它让孟梦去捡起来。
“小友,辛苦你来这听我讲了这么久,这几片叶子就当做我给你的礼物了。你命带洪福,希望你能将福气也带给身边的人。小友,出去吧。”
孟梦拿着叶子,问道:“那我还能来找你吗?”
“时候到时,入梦即可。”
下一秒,孟梦就恢复了正常大小,正是坐在陆远腿上那个时候。
紧接着,马上又和罗嘉亦做了一个梦。
她觉得自己没白起这个名字,孟梦,梦倒是挺多的。
陆远洗好出来的时候,沙发上已经没了孟梦的身影。
这里只有两个房间,小男孩睡了一间,另一间是他的,他是不可能让孟梦去霸占他的床的。
那她去了哪儿?
陆远走过去,把客厅和厨房都扫了一眼,的确没人,他干脆不找了,正准备坐下来看看比赛,结果身下沙发上传来细细的声音。
“等一下等一下,陆远,别坐下来,我会被你压死的!”是孟梦。
陆远转过来,哟,这不是小怪物嘛,怎么又变小了。
孟梦咬手指:“陆远,我又变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