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的极好看,也极不正经,眉眼间不似寻常女子的温婉,反而英气十足,一翦秋水桃花眼眼下沾了丝痞意,叫人瞧着忍不住想要脸红起来。
今儿她着了一身赤色的窄袖劲装,眼下一半身子站在门外的阳光里,赤色热烈,阳光刺眼,看的人却舍不得将目光移开。
虞岚霜楞了一下,眼底恨意迭起,余光瞧见周遭人的目光都在她们二人之间打转。
强笑着将恨意忍了下来,微微福了福身子说道:“是小女子逾距了,王妃莫恼。只是六王妃刚好在小女子展示诗词的时候出来,私以为是六王妃有什么指教,这才出声唤王妃的。”
声音中满是委屈,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虞汀兰在作威作福,只是咬紧了‘指教’二字,话中讽刺意味甚浓,听得人都面面相觑——谁人不知,武贤王府七小姐是个草包?
虞汀兰自然是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怪异的笑了笑。
“哦?本妃确实想瞧瞧你写了些什么玩意儿。”
说着从门口撤回身子,有眼疾手快的小二将虞岚霜写的诗捧到面前,虞汀兰便一字一句的读了出来:
“檐下枝来春俏好,晕动明明月流光。撷来三分青天色,和若梨花入梦乡。”
倒是比先前迷迷糊糊睡着时听见的稍微好一点,但也只是好一点了。
女儿家的娇俏十足,却到底是小气了。
见她停下不语,虞岚霜只当她连读懂都做不到,垂眸掩去眼底的嘲讽,委屈道:“王妃为何不说话了?可是小女子文采浅薄,王妃吝于赐教了?”
就算虞汀兰那日打过自己了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草包一个。
她今日就要让旁人瞧瞧,虞汀兰在武贤王府是废物七小姐,嫁出去了也是废物六王妃,而她虞岚霜,才是真正的贵女!
此言一出,厅中的人目光都变得复杂起来。
就算被武贤王府赶出家门,虞岚霜到底也曾是京中有名的贵女,文采如何,也不至于被一个草包瞧不起,众人目光些微变了变,看向虞汀兰时便多了几分不屑。
小满听出这不是什么好话,张口就要反驳,却被虞汀兰按了回去,扬眉道:“本妃确实分不出好坏,但是偶有所得,想送与你。”
早有小二备了笔墨在一旁候着,闻得此言立马奉上,虞汀兰也不废话,俯到柜台上就写了起来。
不过片刻就已经写完,再起身时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位白净清秀的小公子,着了一身青色深衣,手拿折扇,正在探头看她写了些什么,见她看过来,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来。
虞汀兰挑挑眉,将纸往他手里一放,转身出了店门。
一直到看不到酒楼了,小满才笑嘻嘻的拉了虞汀兰的袖子问:“主儿写了什么呀?”
虞汀兰扬眉笑:“看她可怜,夸了夸她。”
她抄了张先的双蝶绣罗裙,可不就是在夸虞岚霜嘛!
小满听是夸了那人,愤愤的想说几句,却见自家主子笑的诡异,张了张嘴,到底把话咽了下去。
主子也是个不能惹的主啊。
酒楼里,那个青衣公子还在看手中的诗:
双蝶绣罗裙,东池宴,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香。
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昨日乱山昏,来时衣上云。
一连读了几遍,忽然笑出声来,道了两声极好,便转身去了楼上包间,任由一众人等在厅中神色各异。
闲花淡淡香?极好极好。
这词乍一看都是在写女子貌美,细品下来这词中女子的身份却不容深究。
刚虞汀兰说是赠与虞岚霜,再联想先前酒楼前的一幕,这六王妃哪里是什么草包,分明是个骂人不吐脏字的。
……
秦禾躺在六王府院中的树上有些犯困,盯着手上的糖人直皱眉。
还不回来,糖都要化了。
正想着,院外就传来小满嘻嘻哈哈的笑声,不多时,便挽着虞汀兰走了进来,手里还抓着什么吃的,被虞汀兰说了一句,圆脸立马皱成了包子。
秦禾心念一动从树上跳了下来,抬手从怀里掏了个小药瓶来递给虞汀兰,道了一句主子给的,而后看了一眼小满,又将手里的糖人递给了她,便转身掠了出去。
糖人已经化了,小满刚拿到手上就沾上了糖浆,不明白这人为什么要把吃剩的东西塞给自己。
转头想跟虞汀兰告状去,却看她看着手里的药瓶若有所思,当下跺跺脚,自行去洗手去了。
虞汀兰打量着手中的药瓶,摸不准君无冥打的是什么主意。
早先那些金银玉器,她权当是君无冥给的酬劳,毕竟她窝在家里数日,做了那么些个足以以假乱真的龙血玉佩,什么想要的一切,空口无凭都是虚的,真金白银才是真的。
可他现下又叫人送了药来,这药通体呈淡红色,有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光是闻味道也晓得定非俗物。
莫不是觉着她有大用处,准备何解?
那多不好意思,她的毒岂不是白准备了。
……
暂且结束手头的事,君无冥拿出一枚[团龙玉]仔细瞧了瞧,越看越是觉得惊奇——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得到竟然还有人能将木头制成玉的样子来?故事里的点石成金不过如此了。
门外忽然传来两声敲门声,而后秦禾带着一男子走了进来,君无冥只看了他一眼,就将手中的假玉抛给了那人。
“研究一下,三日之内照这样子给孤做两个玉玺出来。”
那男人相貌平平,面无表情,扔到人群中估计连个声儿都听不见就找不到了,眼下听到这话只点了点头,却在接过团龙玉的时候忽然变了脸色。
他是专做仿制品的,最擅以古仿古,刚刚下手这么一掂,这块玉攫绝对不是真玉,甚至连块石头估计都不是,光是用眼睛瞧着却一点破绽都瞧不出来,真正是神奇。
想来半天没琢磨出来,男子楞了片刻,便一路皱着眉退了下去。
这几日,辰国使团安静的像是不存在一般;
御皇遣了在京中的四皇子前去督办水患一事,情况如何尚未可知;
巡防兵在加紧处理官道上的落石,秦禾也在君无冥的示意下,借着夜色将剩下的木柙散布于城中各处,朝中民间皆安静的非比寻常,似是在酝酿一场更大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