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府的人对聂氏的情感都很复杂。

当年聂氏来到丞相府的时候，府中已经有何姨娘在了，但是府中的下人却是几乎有一大半的人全部都投靠了聂氏。

不外乎一个原因，那就是聂氏家世强大。

那可是江南总督聂家！要想收拾一个简简单单、没有任何背景的何姨娘，那还不是抬一下手指的事情，更何况那个时候的何姨娘还不是何姨娘，只不过是轩柏院的一个通房丫鬟。

可聂氏从大婚之后，就一连闭门谢客了一个月，那个时候的下人们还以为聂氏是眼睛放在头顶，看不上他们这些没有任何作用的下人。

所以那个时候的下人可以说是铆足了劲儿去折腾当时的何通房。

一个月后，芸珠院的门总算是打开了。

结果等来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事情，那就是聂氏竟然做主，将何通房抬成了姨娘！更是直接宣布了自己不会管事儿，将手中的管家之权都交给了何姨娘。

这简直是平地一声惊雷，将丞相府中的所有人都震晕了。

何姨娘在司丞相面前自然是温柔小意的，可这不代表她在其他下人面前也是一样的！更何况丞相府中的下人们为了投诚聂氏，这一个月以来几乎是处处都在给何姨娘找麻烦。

何姨娘上位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曾经欺辱自己的下人们全部发卖。

何姨娘倒是没有胆子动芸珠院的人，聂氏也没有动她的意思，总归丞相府中的局势就这样尘埃落定了。

就算是聂氏的手中没有权力，但丞相府中的下人也不敢像欺辱何姨娘一样欺辱她，始终是尊敬着她的，但是也没有人真的敢投靠聂氏，连带着府中的大小姐司妗姝的下人们也是不敢投靠。

芸珠院和姝雅院就像是从丞相府中脱离出来了一般，丞相府的下人们不敢进去，里面的人也不会跟丞相府的下人们打交道。

十数年过去，丞相府中的人都差一点忘记了，当年聂氏要嫁给司丞相的时候，他们都是多么害怕。

毕竟江南聂氏二小姐，那可是年少成名，号称女中诸葛，上过战场的人物！

不管众人是什么样的想法，聂氏只是眸色浅淡地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二小姐如果觊觎这些财产，那本夫人给你随便找一桩婚事，你嫁过去三个月，再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被退婚。”

聂氏转身，抬手点了点司妗姝手中的礼单，似笑非笑道：“这些东西，本夫人就给了丞相府又如何。”

司明棠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青，半响才道：“凭什么？！”

聂氏冷笑，“你竟然还有脸面问凭什么？”

聂氏说话的时候，除了司妗姝一直不停地在拽着女子的衣袖，想要阻止聂氏发怒，其余人都是一声不吭，就连一直在装可怜的何姨娘都是半垂着眸子，不停地用眼神示意司明棠不要说话，让聂氏发泄了就可以了。

听见聂氏说话的瞬间，司丞相的面色一黑，可他却只是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没有阻止聂氏继续说话。

聂氏俯身，手指尾部套着一个镶嵌了南红宝石的鎏金护甲，而聂氏就是用这个护甲挑起了司明棠的下巴，视线不屑地落在了司明棠的脸上。

聂氏已经将近三十岁了，但是保养得极好的脸上几乎没有瑕疵和细纹。

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司明棠突然就打了个寒颤。

只听见聂氏冷声道：“就凭我的姝儿是丞相府的嫡长女，万事都要走在前面，就凭借着你现在拥有的所有东西，都是我的姝儿去宫中保下来的，你只看见了姝儿人前的风光，你怎么不想想就凭你的本事，能站在这样的位置上吗？被赐婚给一个上了战场的皇子，你能礼仪周到，滴水不漏地一个人行成婚礼吗？”

聂氏说到后面，真的带了几分火气，“你竟然还敢问凭什么？就凭你父亲......”

“娘亲。”司妗姝含着笑打断了聂氏的话。

前面的话就算了，可是聂氏现在明显是要说司丞相的官位都是她保下来的。

司妗姝撇了撇嘴，虽然事实就是这样的。

若不是司丞相引起了龙骏尧的怀疑，司妗姝哪里会被喂下毒药，她更是几次和李美人交手，就是为了让李美人莱国奸细的身份暴露出来，打消战王和皇上对司丞相的怀疑。

可就算是事实如此，这话也不能被聂氏说出来。

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接受自己现在的地位是妻儿拼死获得的。

司妗姝抬手亲昵地挽上了聂氏的臂弯，她看向司丞相甜笑道：“娘亲也是被气着了，父亲您不要介意。”

称呼聂氏就是亲昵的娘亲，称呼司丞相就是规规矩矩的父亲，简直是亲疏可见。

司丞相一时之间只觉得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些年来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这个大女儿，总觉得她既然是相府嫡女，背后又有聂氏支撑，一定会过得很好。

可是一夕之间，这大女儿就被一张赐婚圣旨带进了皇宫，又是一夕之间，因为皇子的一句话成了下堂妇，司丞相这时候才正眼看了司妗姝一次。

然后他猛地惊觉，他的女儿竟然已经在不知不觉的时候，长成了这样亭亭玉立的姑娘。

司丞相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将聂氏没有说完的话补充了，“就连本官的乌纱帽也是姝儿保下来的，若非是李美人为了对付姝儿，不甚暴露了自己的莱国奸细身份，陛下只怕就要派人来将本官抓进天牢审问了。”

司妗姝有些诧异地转头看了一眼司丞相，可是男人的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看见司妗姝转头看向自己时，他也只是微微扬起了眉头，带着安抚意味地微微颔首。

司明棠瞳孔一缩，“怎么会！”

司妗姝轻笑一声，“二妹妹每日都在丞相府的后院待着，看中的都是芸珠院和姝雅院的东西，怎么会知道朝堂上面发生了什么呢？”

司妗姝这话就差直接说司明棠目光短浅了。

何姨娘已经在心中骂了无数次的蠢货了，看见司明棠终于不再开口，何姨娘连忙磕头，“还请夫人和大小姐恕罪，都是素素的错。”

司妗姝心中暗笑：见事情有变就想要撤了？怎么不问问本小姐答应不答应？

司妗姝道：“既然何姨娘觉得没有真的手握管家之权会引人嘲笑，本小姐倒是有一个好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