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水秀招供出来的那样，何姨娘当年是在司丞相去江南治理水患的时候，才怀上了司明棠。

这个时间让人很难说清楚，到底有没有问题。

因为按照时间来算，何姨娘可以是在司丞相临走的那三天怀上的，也可以是司丞相走了之后的三天怀上的。

但是两者之间，却是有着全然不同的结果。

前者，何姨娘就算是背叛了司丞相，但至少唯一的孩子依旧还是司丞相的，但若是后者......

司丞相就是白白帮人养了十多年的孩子。

司明棠小的时候，何姨娘尚且还能欺骗自己，这个孩子就是司丞相的，可是随着司明棠的五官渐渐长开，何姨娘就再也不能欺骗自己了。

司明棠有一双和账房先生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眼睛。

所以何姨娘对待司明棠的态度才会越来越诡异，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

对上何姨娘那一双满是寒冰的眼睛，司明棠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寒风凛冽的夜晚，自己在何姨娘院子外面听见的话。

司明棠眼中的猩红越来越盛，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直接挣脱了司妗姝的束缚。

司妗姝早在感觉到司明棠周身不同寻常的气压之时，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可是司明棠这一次爆发出来的力量竟然远远超过了司妗姝的想象，没有坚持一刻，司妗姝直接被司明棠的力量掀开。

司妗姝尚且还能维持着面上的淡定，但是一旁的丫鬟小厮们却是一连声的惊呼。

“大小姐小心！”

只是司妗姝却是根本就不需要她们冲过来扶，司妗姝自己就能化解这危机。

月白色的衣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司妗姝皱着眉头稳住身形，才刚刚回头，鼻尖就已经被一根细白的手指对上了。

“你如今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做什么！”司明棠大喊大叫的气浪都已经打在了司妗姝脸上。

司妗姝皱眉后退，冷冷吐出了两个字，“疯了？”

只是这冰冷却是没有唤醒司明棠的神智，“我本来就疯了！你将娘亲害到这个地步，还想让我感谢你？”

“司妗姝你有什么好骄傲的？”司明棠眼中满是猩红，“你就算是获得了管家之权又能怎么样呢？你就是一个......”

“司明棠你闭嘴。”还没有等司明棠继续，就有另一道声音打断了司明棠接下来的话。

被压在地上的何姨娘眼中闪过一丝暗色，似乎有一丝柔色出现，可是下一瞬就已经隐去了，快得就像是根本没有出现过。

何姨娘的声音很冷，“你这个愚蠢至极的废物，我这些年来都在想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儿。”

何姨娘冷笑一声，眼睛落在了司丞相身上，“也就只有她的基因才能让你成为这样一个说话直来直去，从来不会弯弯绕绕的废物。”

“这些年来，我从来没有一瞬想要承认你是我的亲生孩子，你的身上全部都是司丞相......”何姨娘被束缚在腰后的手指收紧了，就连指节都泛出了淡淡的白，想来是用的力气极大。

“住口。”司妗姝冷声打断何姨娘还没有说完的话，精心勾勒的长眉微微上扬。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竟然真的让屋内的所有声音全部消失。

司妗姝提起裙摆，面无表情地朝着何姨娘走去。

鞋底镶嵌的白玉落在青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屋中也只能听见司妗姝走动的声音。

“下去。”司妗姝朱红的唇上下轻碰。

虽然没有说到底是谁，但是众人知道说的是压解着何姨娘的两个婆子。

按照道理来说，她们不应该听司妗姝的话，尤其是在有司丞相的场合之中。

可是这两个婆子就像是感受到泰山压在了头上，若是不听话，等待着她们的就是直接被碾压成肉沫了结局。

几乎是在司妗姝话落的瞬间，这两个婆子就立刻撒开了手。

司妗姝就像是知道这两个婆子不会有丝毫的犹豫就会听她的命令。

因为在她们撤开手的一瞬间，司妗姝就恰好走到了何姨娘的面前。

要是她们稍微犹豫一瞬，司妗姝恐怕就要直接和她们撞上。

司妗姝勾起唇，但是眼睛里面却是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

寒冰凛凛的模样能够让对上司妗姝眼睛的人瞬间冰冻在原地。

就像是察觉不到周围隐隐约约窥探的视线，司妗姝气定神闲地蹲下了身子。

绣满银线的裙摆铺开，司妗姝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了何姨娘的下颌。

明明只是简单至极的动作，可司妗姝身上溢出来的气势瞬间让屋中的空气都仿佛凝结了起来。

司明棠脸上因为愤怒而染上的鲜红就像潮水一样退去，转化成惨白，刚刚看见司明棠挑衅司妗姝，司丞相正准备上前说些什么，可是看见司妗姝的动作，司丞相就收住了脚步。

司丞相心中有些腥味，就算是自己多年来将感情错付给了一个不知所谓的女人，这个自己疼宠了多年的司明棠更是不知道究竟有没有她的血脉。

但至少，自己还有一个哪怕是放任生长，没有任何看管，也依旧气度雍容，临危不乱的嫡长女在。

没有理睬，身后两人莫名其妙的司妗姝，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何姨娘。

窗子外微冷的阳光撒在司妗姝的侧颜上，何姨娘看着眼前的女子，清晰感受到了女子身上传来的陌生气息。

能够拥有这样强烈的压迫感，在以前的十多年中，她怎么可能从来都不曾察觉过。

电光火石之间，何姨娘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若是曾经何姨娘，或许还有时间去慢慢验证，慢慢试探，可到了现在已经面临着的必死结局，何姨娘心中再也没有任何顾虑。

“你不是司妗姝。”

没有询问，更加没有问句。何姨娘就这样简单的将自己心中的猜想说出来。

可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带来的反应却是相当剧烈的。

何姨娘看似云淡风轻，但眼神始终落在司妗姝的面上，只要司妗姝露出一点不对的神情，就立刻会被何姨娘发现。

只可惜司妗姝的养气功夫向来是极好的，就算是何姨娘说出来的就是真相，可司妗姝的眼神也是毫无波澜，唇角的弧度甚至是越发上扬。

没有人能够从司妗姝的面上猜出任何她的内心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