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何姨娘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是和自己内心截然不同的性格，但是司丞相多少还是知道何姨娘一举一动都是为了做些什么。

所以此时看见何姨娘面无表情，但却固执挣扎也要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司丞相当即皱起了眉头。

“姝儿，回来。”话落，司丞相也没有，等司妗姝回答就直接挥手，“你们还在这儿愣着干嘛，还不将这贱人拖出去？”

司丞相向来不是一个刻薄的性子，可现在竟然说出了贱人这个词，可见内心已经对何姨娘厌恶到了极点。

虽然司丞相的眼神始终是落在前方的两人身上，可一旁看戏的下人们也是知道司丞相这是在叫她们立刻动手。

做奴才的，向来都是惯常会见风使舵，今日能够跪在你脚边勾起谄媚的笑容，那是因为你本身有足够的权势，明日你若是没了这些权势，她们可是不会记得你曾经待她们的好。

所以这些奴才没有片刻的犹豫，立刻就开始行动，甚至是以为自己能够粗暴对待何姨娘，就一定能够取得司妗姝的欢心，因此在走上前的动作竟然比平常都还要更加粗鲁几分。

“住手。”女子清亮的声音在屋内响起，众人都是脚步一顿。

但是下一刻他们就全部有都行动了起来，倒不是因为这些奴才有胆子不听司妗姝的话，他们是全部统一认为，自己一定是出现了幻听！

大小姐怎么可能叫她们停下来呢？要知道何姨娘可是大小姐目前在丞相府中唯一的敌人了！

可是众人的疑惑下一刻就顿时消散。

这一次，司妗姝的声音更加冷了。

“本小姐说。”司妗姝说话很慢，近乎是一字一顿了，“停下。”

明明在有司丞相的场合中，司妗姝根本就没有开口命令这些下人的权利，这些下人更是不应该听司妗姝的话，可是众人却是不知为何，竟然真的依言停下了脚步。

他们能够这样听话的原因，或许是感受到从司妗姝身上溢出来的气势，那一股，根本就不容许任何拒绝出现的上位者气势！

众人依照司妗姝的吩咐停了下来，众人感觉没有丝毫的不对劲儿，就连司丞相自己，都不曾有丝毫的疑惑。

司丞相只是谨慎地盯着何姨娘的动作，“姝儿，狗急了也是要咬人的。”

言下之意，现在何姨娘面临的已经是必死的结局，若是她想要做出些什么，让司妗姝给她陪葬，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司丞相竟然直接将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何姨娘比作一条狗，也并没有任何的不自在。

由此便可以知道，男人对于感情上面的事情，究竟是何等的淡薄。

司妗姝尚且对于司丞相的这一番话没做丝毫的表态，但是其余的司明棠和何姨娘确实瞬间皱起了眉。

“原来妾身这么多年在相府任劳任怨，在相爷眼中，我竟然只不过是一条狗吗？”

何姨娘的声音很是飘渺，面上虽然没有一丝表情，但似乎所有人都能从她说出来的话中感受到女子铺天盖地的绝望。

只可惜，何姨娘最想要感受到自己绝望的那人，却是没有丝毫的动摇。

司丞相只是皱着眉头，眼神一直在何姨娘和司妗姝身上不断移转，“姝儿。”

虽然司丞相的话听起来严厉异常，但是其中的关切确是众人都听得见的。

司妗姝回头，对着司丞相勾起了一抹清浅的笑容，安抚意味十足。

“父亲，您刚刚说好了，将处置何素这件事情交给女儿的。”

司丞相眉心拧得更紧了，“姝儿就算是要处置何姨娘算计了你这件事情，也至少叫人将她捉拿起来才是。”

言下之意，叫这些下人将何姨娘控制住，司妗姝到底想要做什么，司丞相都不会管。

司丞相一边说话，一边将眼神放在能够自由行动的何姨娘身上，其中的警惕意思简直是不言而喻。

司妗姝嘴角的笑意只是愈发深了，“父亲，不用担心。”

司丞相：“......”

对上司妗姝那双漆黑的眸子，司丞相，只觉得自己心中的想法瞬间烟消云散。

明明眼前的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女，司丞相这辈子看了那么多三四十的官员都是极为不可靠的，所以司丞相一般只会相信自己的判断。

就像是司丞相现在能够清楚感受到来自于何姨娘身上的深深恶意，他相信何姨娘一定会对司妗姝做出些什么，一定会去伤害她。

所以司丞相才会固执的要求司妗姝回到自己的身边，不要继续同何姨娘争辩。

毕竟按照目前的情况来说，何姨娘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是不可能从丞相府中逃脱出去的。

可是司丞相心中的所有道理，都在对上了司妗姝那一双气定神闲的眼神之时，全部消失。

所有的道理都像是没了道理。

司丞相最后只是淡淡颔首，表示司妗姝的所有行为自己都不会再干涉。

两人之间的这一番交涉，在外人眼中看来，只不过是两三息的功夫。

还没有等他们猜测出来司妗姝会说什么话反驳，就看见司妗姝俯身行礼。

“谢过父亲。”

女子清亮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都是觉得一头雾水。

这是怎么了，才不过几个眼神，怎么司丞相就不在坚定自己的想法了。

其余人看不懂，何姨娘可是清清楚楚明白，当即冷笑出声，“到底是嫡女，就算是这么多年什么也不做，也能得到司丞相这样的对待。”

何姨娘本来是不想说这话的，因为这话说出来就像是在抱怨，其中的酸意更是明显无比，和她现在想要报复丞相府的心思完全不同。

“这些年来，父亲对你也很好。”司妗姝立刻接下去，“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让自己走到了这样的地步。”

气势司妗姝这话的确是没有说错，因为司丞相真的是已经对何姨娘很好了。

就算是聂氏不作为，一个姨娘能够有这样的地位，也和司丞相的刻意放纵脱不了干系。

“我自作孽不可活？”何姨娘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突然，何姨娘面上的所有情绪全部收敛了，只剩下一片嘲讽，“这些年来自作孽不可活的不是只有聂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