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氏从听见司丞相竟然将司妗姝叫到了正厅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动身了。

刚刚一路上聂氏还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于担忧了，毕竟司妗姝到底有多少本事，聂氏虽然不能全然知道，但也是隐约可以窥见些许的。

更何况这几次司妗姝和何姨娘的交手，每一次无论是谁先动手，又或是谁先气话，但最后的获利之人一定是司妗姝。

聂氏就算是再淡泊名利，又多年不曾涉及这些内在之中的斗争，但是聂氏对于这些事情的敏感程度还是有的，毕竟聂氏可是江南的世家贵族精心培养出来的。

所以哪怕是司丞相都认为这些事情不过是偶然，司妗姝也只是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子，但是聂氏却是能够清清楚楚知道，眼前的司妗姝绝对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天真。

按照道理来说，听见司丞相竟然将何姨娘也传召过来，聂氏就不应该这样着急的赶过来。

毕竟按照前几次交手的经验，就算是何姨娘谋划了再多，也绝对不会将司妗姝真的为难住。

可就算是清清楚楚的明白这个道理，当司丞相让何姨娘和司妗姝待在一个地方这个消息传进了聂氏的耳朵里面，聂氏竟然没有片刻犹豫就立刻动身了。

就算是明明知道那些危险可能并不会为难住司妗姝，可聂氏作为一个母亲，在听见司妗姝会遇见危险的那一瞬间，聂氏竟然已经什么都顾不得考虑了。

这就像是一个什么道理呢，或许是身为一个母亲，对女儿天生的保护欲吧。

就算是知道自己女儿已经羽翼丰满，但是聂氏依旧是想将司妗姝护在自己身后。

聂氏走在路上的时候也是细细想过自己做这件事究竟妥不妥当。

毕竟自己和司妗姝几乎是十几年来没怎么联系过，自己突然就对她这样亲近，聂氏实在是害怕自己突然太过于亲近司妗姝，会让女儿感觉不自在。

而且这个年龄的小女儿，多是不喜欢自己的父母怀疑自己的。

如果自己在明知道司妗姝能够解决何姨娘的情况下，自己依旧赶过去，聂氏害怕司妗姝觉得自己是怀疑她的能力。

可是此时此刻的聂氏，无比庆幸自己那一刻的决定。

因为就算是眼前的司妗姝再年轻有为，但也不代表这人的心就是石头做的，没有一丝情绪的产生。

何姨娘说出来的话就像是一根针，一下一下的往人的心头上扎。

聂氏是看见龙骏尧进去的，可是在听见何姨娘说出来的话，聂氏都已经顾不上计较龙骏尧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丞相府中。

可是龙骏尧的步子大，能够先一步进入屋中，聂氏可是一双标志的小脚，就算是提起裙摆也是慢了龙骏尧一步才进入屋子。

聂氏站在门口，先是吼出了那句话，而后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因为跑动而起伏不休的胸膛，这才缓缓走进。

女子的青云华髻上面坠着红珊瑚凤尾簪子，随着女子的走动，在鬓发边上轻轻晃荡，看起来明艳华贵至极。

若是寻常时候，丞相府的下人们一定会扬起谄媚的笑容夸一句夫人今日真美。

可是今日的众人确是都不敢这样做了。

倒不是因为今日的聂氏不好看，而是因为现在屋中的气氛实在是太过压抑，压抑到人都不敢喘气。

众人都是垂头盯着脚下的土地，想要从中找出一条缝隙将自己塞进去，不要引起丝毫的关注。

聂氏从来没有感觉到自己心中的怒气这样盛，就算是当年从父亲口中听到要将自己嫁到京城来，又或是当年听见那人被人陷害以至于死了的消息，聂氏虽然生气，但好歹能够控制住自己，不让身边的人发现，可现在的聂氏只想将目光所及的所有人全部砍了。

司丞相有些诧异地撩起了眸子，看着正提起裙摆从屋外缓缓走进的女子。

他和聂氏这么多年夫妻，看见的要么是聂氏温婉端庄，要么就是冷冰着一张脸，可是现在这样眼角眉梢都是怒气的模样，是司丞相从来没有见过的。

司丞相是一个将孔孟的克己复礼刻在骨子里的人，按照道理来说他所喜欢的女子就应该是如聂氏以前表现中的那样，那才是作为一个高门命妇应该有的姿态。

至于司丞相究竟喜欢什么样的女子，仅仅看何姨娘便可以猜测一二了，左不过就是温婉可人的江南水乡姑娘罢了。

总归，无论是作为高门命妇还是作为小妾，此时聂氏表现出来的杀气凛然，绝对不是司丞相所中意的。

可是司丞相看着眼前的女子，竟然生出了几分喜欢。

这才是聂氏应该有的模样！

毕竟是江南总督家的嫡女，怎么可能像是以前表现出的那种懦弱。

聂氏可不想管司丞相是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眼神或是情绪，她现在只想将这个用言语不断伤害司妗姝的贱人给弄死！

聂氏皱着眉头走近地上的何姨娘，此时她的眼睛里面只剩下了司妗姝和何姨娘，两人就连站在一旁冷冰着一张脸的龙骏尧都没有管。

别说行礼了，聂氏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那个冷冰着一张脸的男子。

聂氏先是看了一眼司妗姝，见女子面上没有任何的怒气，但也看不出任何情绪，聂氏眉心拧得更紧了。

只是此时实在是太多人了，根本就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聂氏只能选择先将心中的怒气发泄出来。

“贱人！”

虽然这是一句脏话，可是聂氏的声音里面没有丝毫情绪，甚至是说的上一句平淡。

众人还有些诧异地撩起了眸子，毕竟刚刚何姨娘的话可是字字句句都是在挑拨聂氏和司妗姝的关系。

都已经被人骑在了头上，聂氏声音里面怎么还没有愤怒的情绪呢？

可是众人才刚刚撩起眸子，就瞬间瑟缩了一下，重新缩回了头。

只见这个从来不在人前表现出丝毫情绪和性格的丞相夫人竟然丝毫不顾礼仪，提起裙摆，露出了自己天水绿色的云纹暗锦绣鞋，一脚落在了何姨娘的脸上。

在何姨娘发出惨叫声的那一瞬间，聂氏嘴角微微上扬，只是脚下的力道却是更重了，众人甚至能够清楚地听见何姨娘下颌发出的破碎声。

下一刻，何姨娘的惨叫声突然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