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些被盯上的弟子，通常宗门都不太强大，或者日渐凋零。

无尘宗自从文拂太尊渡劫失败，就地坐化之后，便也只剩下云太尊一人，不过云太尊自幼体弱，哪怕天赋异禀，但就他那个身子，谁知道什么时候会死呢。

不然百年前掌门也不会同意二长老的提议，将招收弟子的范围扩大到妖修，虽然最后也就只有朝露长老一人留在了无尘宗，还是托了她灵根上好的福缘。

毕竟就算人妖两界和平已久，但该有的歧视却是半点没少的。

想到这，都不由得沉思下来。

众人皆说朝露长老无理取闹，纠缠不休，可若换作她们中的任何一人，被那样一个皎皎如明月的天之骄子全身心，毫无保留地爱护了百年之久，即便没有浊气的影响，也是会不甘的吧。

甚至还有可能会对那抢走自己心爱之人的女子大打出手，斗个你死我活，让她丫的抢我男人！

可朝露长老不仅没有如此做，甚至至始至终，她都只是在想办法驱除顾长老体内的浊气，哪怕顾长老再怎么用语言伤她，也只是默默地自己消化着。

而她之所以这么做，大部分却不是为了自己考虑，而是顾长老。

她怕顾长老没了浊气的影响之后，会悔恨，自责，无法原谅自己，所以，她才会如此坚持要先把顾长老把体内的浊气驱除之后再说。

“嘤嘤嘤，师兄，朝露长老怎么可以这么好啊，我要是个男的...”躺在一名清秀弟子怀中，顶着两个丸子头的姑娘咬着手里的小方帕，抽噎着鼻子，很是难过的模样。

被她靠着的男弟子无奈地摸着她的脑袋，但听见她最后一句时，立马紧张地打断她的话语，拔高声音瞪着她道:“你想怎样!”

丸子头姑娘像是毫不知觉般，继续咬着手帕，还颇为向往地说出了自己的心声。

“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朝露长老看不上你的，你收收心，退求其次，吃我就好。”男弟子一脸认真地说出这句话，像是承诺，却又有几分怨妇般的气息。

小姑娘继续嘤嘤嘤，不理他。

旁边目睹这一切的弟子们默契十足地往旁边挪了挪窝，离他们更远一点。

不过小姑娘的话却是道出了很多弟子的心声。

正所谓墙头草，风吹倒，此时此刻，已经有很多弟子倒戈站在了朝露这边。

拥护岚灵儿弟子的声音被慢慢被淹没在人群之中，如一颗小小的石子，投入湖水之中，只泛起些许涟漪，很快，便又重新沉寂下去。

而对于朝露的议论，却如天上下的雨水，虽然没有石子落下的涟漪大，但那密密麻麻地敲击，却轻易搅乱了一池湖水，让原本湖水的颜色变成了另一番景象。

但朝露却没有注意身后发生的事，她的目光执着地与顾白夜的视线对峙着，谁也不肯让步，谁也不肯妥协。

她甚至还在心里想，实在不行，大不了她豁出去掳了岚灵儿威胁他，反正都已经到这个地步了，还顾虑那么做什么，恨就恨吧，即便恨，她也不希望他会有后悔那一天。

因为悔恨两字，终究是悔在恨的前头，同样是诛心，一个好歹有所期望，一个却是永远的无能为力。

她倒宁愿他现在恨她，厌她，恼她，也好过往后有那么一天，会有那么千万分之一的可能，他会因为悔恨而自我折磨。

岚灵儿看着俩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明明穿着嫁衣与顾白夜站在一起的人是自己，但心里却莫名有一种空落被排斥的感觉。

眸底划过一丝阴霾，抱着身边人手臂的力道更重了一点，她出声想要提醒他，甜美柔软的嗓音仿佛夹着江南小调，婉转中带了几分善解人意的大方，但那落下去的尾音，却有些掩藏不住的失落难过。

“夜哥哥，答应朝露长老吧，她不是个坏人，灵儿...灵儿没关系的。”

话是这样说，脸上的笑颜却显得有些故作坚强，眼底萦绕的一片水汪衬的她一双乖巧的杏眸越发灵动，却也更加惹人怜惜。

顾白夜像是陷在迷雾中，听到这个声音，才终于拨云见日，缓过神来。

墨眸落在身边女子脸上，溢出满满的心疼与歉疚，右手指腹轻轻擦过她沾了泪珠的发红眼角，将娇小的她整个搂在怀里，像是在说着什么极其郑重的誓言般，他当着众人的面，吻上她的眉心。

“灵儿，不管过去如何，现在将来，我爱的人，都只会是你，对不起，是我没有把事情处理好，让你遭受这么多的非议与责怪，你很好，我本来就应该喜欢你。”

被朝露拉住的容心儿顿时就气的怒火燃烧，想要上前怒怼，但却被身旁垂下眼帘的女子死命拦住。

“心儿，没事。”抬眸清浅一笑，足以倾城。

朝露本就生的好看，只是往日里交友不多，而她对不相熟的人总是有一份拘谨在里头，所以外人总觉得她高冷不可亲近，实则只是不善言辞，不懂得如何如人相处。

而对于熟识的人，她向来纯粹地以真心相待，也正是因为这样，她虽朋友很少，但每一个，都会是在危难关头将她护在身后的至交好友。

比如现在，容心儿愿意为她站出来，义无反顾地帮她，以自身力量保护她，而她，正因为有了她的陪伴，才能够更加坚强。

目光落回到眼前这对男女身上，朝露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而她也坦然地说了出来，“你若不吃，我终究还会缠着你，阿...顾师兄，你是知道我这个人的，向来说到做到。”

“跟他废什么话，打一架就好了。”旁边容心儿性子急躁地撸起了袖管子。

大庭广众之下...

朝露看她一眼，微微沉了声，“放下来。”

“哦。”下意识服从，等反应过来之后，身边人的视线已经不落在她身上，容心儿只得憋着口气，把愤怒的眼神如雷电般射向靠在顾白夜怀中佯装羞涩柔弱的女子。

真是多看一眼都要洗眼睛。

“是不是吃了，不论结果如何，往后你都不会再缠着我?”温柔地摸了摸怀中女子的脑袋，顾白夜将目光投向朝露，原本缱绻的视线刹那变成万里雪飘，掺着绵绵寒针，不留余地往她心口上扎。

痛是绝对的，因为爱的深，所以才会那么在意，他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牵动着她的心神，狠狠地颤栗，却是凉透心扉的刺骨冷意。

他说，不论结果如何，所以，是想要将那最后一分可能都要连根拔起吗?

脸色有些泛白，但她还是尽量维持表面的从容，看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睛，最终...静默地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