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若非心儿以死相逼,执意要来,他是决计不会掺和这趟浑水的。
无尘宗已经变天了,为了心儿,他也该想好后路了。
“朝露,你想做什么!”
四长老一走,掌门便无所顾忌,他直接站在了顾白夜前面,用修为压制的对方无法再上前一步。
但他没想到,哪怕脚下千斤重,口吐鲜血,用全身灵力抵抗,朝露却还是要一步步艰难走近。
她的目光,甚至没有一刻落在他身上,至始至终,都是紧紧地盯着他身后的顾白夜。
“阿雪...在哪?”她看着他,心里残留最后一丝希望。
掌门听此,眸色一深,终于明白朝露此来的目的,但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向旁边退开两步。
要让对方心死,有些事情,还是要顾白夜亲口讲给她听,才能起到最大的效果。
“阿雪...在哪!”
见他不语,朝露心底越发不安,阑月剑感应到主人的情绪,发出嗡鸣声来附和。
青色的流光如云如雾地笼罩在剑身之上,却是杀气凛然地被朝露抵在面前人的脖颈之前,咫尺距离,便能血溅三尺。
顾白夜看着眼前目光猩红,眸底翻滚着浓烈杀意的女子,眉头颇为不耐地皱了起来。
两指夹住面前剑端,很是轻易地便化解上面剑气,他看着她,目光依旧如风雪般冰冷。
“不过一株化了形的灵草,朝露,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成何体统。”
他训斥着,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在他看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却不知正是这样的口吻,让眼前女子越发狂躁。
“他在哪!”
撕裂的嗓音几乎要变得憎恨,她看着他寒凉的双眼,剑锋一转,便要刺向他身后的女子。
剑锋相击,她执意要抓住岚灵儿问个一清二楚,却被他用遮天剑挑开攻势,紧接着又是一掌毫不留情地拍向她的丹田之处,若非她避闪及时,恐怕灵府都要被他击碎。
他竟是想废了她。
悲痛之下,口中一片腥涩,却被她强撑着咽了下去。
虽说避开了丹田,但那一掌的威力,他几乎用了十成的力道,五脏六腑都痛的好似被绞碎起来。
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撑着阑月剑,却又一次次地脱力跪在地上。
“你这又是何苦。”掌门这个时候又开始喟叹着装好人,毕竟心里还有几分顾忌着朝露的师父。
虽说他的师弟还在闭关,近些年对这个徒弟也是不怎么管教,但若是朝露真的死了,难保不会迁怒。
“我只想知道,阿雪在哪!”朝露强撑着,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终于从地上颤巍地站了起来。
固执的眼神落进那一身红衣的男子眼里,眸中好似有片刻的迷惑。
看着她为了另一个人如此豁出去性命也要得到一个答复,不知为何,内心最深处有些异样的情绪涌了上来,但很快,便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一般,慢慢恢复了冷淡跟平静。
“他死了。”不欲再与她多话,他干脆利落地撂下一句,“神魂俱灭,你若是不信的...”
“你开什么玩笑!”尖声打断他的话语,朝露从未如此刻这般失态,她想要否认,想要说他在胡说,但却发现眼角不自觉已经落下泪来。
岚灵儿看着朝露如此奔溃无法接受的样子,心底原本的怨气皆被痛快所替代。
躲在顾白夜身后,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来,明明幸灾乐祸,却用最温柔善良的轻柔语气担忧道:“朝露长老,你别难过了,这件事也不是夜哥哥的错,要不是...”
“你闭嘴!”
话未说完,一道掌风愤怒地扑向岚灵儿的面门,未料她会突然发难,顾白夜保护不及,“啪”的脆响,岚灵儿生生受了那一耳刮子,半边脸顿时就肿了起来。
连着脑袋瓜子都有些嗡嗡作响,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
“朝露,你好大的胆子!”掌门见爱女受伤,立马执剑刺过来。
千钧一发之间,一把罩着银光的雪色长剑划破苍穹,“锵”的一声,挡住掌门那一招攻势,带起的剑风更是将对方连人带剑扫飞出去。
而在长剑攻击范围内的朝露,却是连一根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银白的流光在剑身上萦绕,仿佛有霜雪降落,整个无尘宗,能驾驭此剑者,无外乎只有一人。
与此同时,远处天空也传来清悠肃穆的钟声,一共三下,这是宗内太尊级别的人物出关才有的庄重。
差一点便摔在地上的掌门一边稳住踉跄的身形,一边脸色难看的要命,顾白夜更是将身后神色有些慌张的女子搂在怀中悉心庇护,手中遮天剑蓄势待发,没有丝毫怯弱。
朝露看着眼前亲近地落在自己怀中的破尘剑,眸光微闪,不知为何,突然就有些想要委屈大哭,彻底发泄的冲动。
眼中的晶莹因为酸涩而滴落在怀中的剑上,不知是否她的错觉,那银白的流光似乎有瞬息的凝滞。
像是被灼伤了般。
身后,传来一声复杂的轻叹。
朝露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穿着一件雪白色的长衫,正用满目慈爱看着她的男子。
他逆光而来,身姿清瘦挺拔,步履轻盈到几乎让人听不见,她跪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那双仿佛坠着琉璃光芒的黑眸。
心底狂躁的情绪随着身边平静下来的风叶化为一片沉寂,她看着他眼里慢慢溢出的疼惜与怜爱,一时出了神。
有细腻的光晕洒落在他身上,明明没有丝毫繁琐花纹的雪色长衫穿在他身上硬是多了几分仿若隔世的气质。
特别是那一头如月华般皎洁柔顺的银发,明明只是用一根简素的木簪挽成发髻,却衬着他一张潋滟绝世的脸庞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谪仙。
若非他不同于常人的病态苍白面色,抬手间仿佛随时会羽化归去的脆弱轻咳,有时候连朝露都会恍惚,这人不应该是生在凡尘之中。
“师尊。”
一语唤出,泪水像是决了堤的大坝,朝露有些不争气地哽咽,看着眼前的人蹲下身来,安抚地用那白皙到有些透明的手掌轻轻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和的嗓音如玉石坠入泉水,清亮透彻。
“别怕。”
他说着,拂袖将她搂在怀间,任由她无声的泪水打湿他的衣衫,却细心地用袖子遮挡住所有人的目光。
“别怕,有为师在,为师护你。”像是为了让她安心般,他又重复了一句,低沉清雅的嗓音让人无比的安心。
“师弟,你怎么出关也不跟我说一...”掌门脸上挂着有些心虚的笑容,就要向二人走过去,却不防还未走两步,银光乍现的破尘剑便顶到了他的眉心。
毫厘之距,剑风甚至削掉了他一缕鬓发,这让天行子脸上的笑意实在有些绷不住,变得冷却下来。
“师弟,你这是何意!”锋寒的剑气顶着脑门,天行子右眼皮轻抖,面容覆盖了一层寒霜,质问到。
好歹他现在也是无尘宗的一派掌门,云镜尘身为他的师弟,却如此在小辈面前卸他的面子,让他难堪,实在是叫人无法容忍。
还有四长老,现如今一个个都是反了天了,真当他这个掌门是摆设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