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实在糟糕透了,我和小苍、嘤嘤,我们三个连忙钻到大卡车的下面去。这里没有雨,虽然有浓重的机油味儿,但是还算温暖。
但是大狗太大了,拴着他的链子也太短了,他不能钻进车下面来。
“喂,别喊了,没有人会来救你的。”
我还记得上次我想向他求助,他毫不客气的凶巴巴的样子,于是我没好气的说。
“呜呜呜——”这个大家伙还在哀嚎,倒是不介意我们侵略他的领地了,上一次我们还没有靠近,就被他赶走了。
“你怎么了?”我抖抖翅膀上的雨水,再次问他。
“我好冷,好孤独,我不想被拴在这里淋雨,你们救救我,呜呜...”大狗的声音变小了些,无助的望向我们。
我看看小苍,小苍正不断用爪子搓着翅膀,想擦干净翅膀上的水。我看看嘤嘤,嘤嘤在擦脸上的水,将脑袋搓的左摇右晃。
“秃尾,你乱叫什么?”
这时,从矮房的院子里走出来一个男人,打着一把旧雨伞,脚上拖沓着一双黑布鞋,出来没有走近,就对大狗兄弟厉声呵斥着。
“主人,主人,我好冷啊主人。”大狗呜呜咽咽的。
“不许叫!卧下!”男人却一点也没有同情心,指着大狗说道。
“主人,我不叫秃尾。”大狗只好卧在地上。
但男人并没有理睬他,打着伞回去了,到了门口又回头狠狠瞪了大狗一眼,然后拉开了院子的铁门,弯腰钻了进去。
大狗只好坐在原地,不再哭叫了,任凭雨水洗刷着他有些脏乱的皮毛。
“原来你叫秃尾吗?”
秃尾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无奈。
“我不叫秃尾。”
“那...你的主人怎么叫你秃尾呢?”嘤嘤奇怪的问。
大狗窝在我们旁边,将脑袋凑到卡车下面来,减少一些被雨水的敲打。
“我是一只中亚短毛牧羊犬。我叫博布朗,我以前的主人这样叫我。”
“你还是叫秃尾吧,好记。”我比较了一下两个名字,觉得后一个有些难念。
“不,以前的主人一直叫我博布朗。就像这个名字一样,我是一只聪明的牧羊犬。”
“牧羊犬是什么?”小苍又问道。
“牧羊犬的光荣使命就是放羊。我的爸爸妈妈都是优秀的牧羊犬,不过我没有牧过羊,我出生不久就被送到城市来了,我原来的主人也没有羊。我还没有牧过羊,但我是一只光荣的牧羊犬。”
“那你原来的主人呢?”我也一边抖翅膀一边问他。
“我不知道。”他想了想。“我原来的主人是个更加帅气的男人。我们一起相处了一年,感情很好。但是有一天他将我送到了一个有很多狗的地方,我和很多大狗住在一起,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
“你这个主人,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不要你了呢?”我奇怪道。
“我不知道。”秃尾沮丧的说。
“在那之前你...惹他不高兴了?”我猜测。
“人类总是喜欢杀别的小动物。”嘤嘤插嘴说。
“才不是。”我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们...只是,会杀苍蝇。”我想了想补充说。
嘤嘤站得离我远了一点。
“没有。”秃尾回答我。“那时候主人看起来每天心情都很好,他还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呢,还常常和我交谈他女朋友的事情。”
“听说谈恋爱的人智商会变低。”
“我也不知道。”秃尾擦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无可奈何。
“看来谈恋爱是很危险的事。”
“或许是这样吧。”
“你需要我们帮你吗?”我看他被雨水淋得瑟瑟发抖的样子,忍不住问。
“呜呜,我不想淋雨,不想独自困在这儿,你们能帮我解开吗?”
妈妈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天气确实很寒冷。
我飞出去看了看困住他的铁链。那条链子有人类时候的我手腕那么粗,一头挂住了卡车上焊死的栏杆,一头挂住了秃尾脖子上的项圈上。两端靠在一起的地方,挂着一把铜锁。
“我不行。”我落回卡车下来,摇摇头,“它是锁着的,我做不到。”
“嗷呜...”秃尾很沮丧。
“这锁有钥匙吗?”我又想起来。
“钥匙...”秃尾望向矮屋,“钥匙挂在主人腰上的钥匙串儿上。”
......
我从没见过这么破旧的屋子......当我和小苍,嘤嘤翻过院墙,从木窗的缝隙里爬进去的时候。
这是一间不算大的昏暗的房间,却十分的拥挤和脏乱。
四面墙壁都是油黄色的,有的地方被胡乱的画着彩笔的道子,有的地方脱落了墙皮,露出干草的颜色。墙角还有斑驳的水迹。
我家的墙壁都是洁白的颜色,学校的也是,只有墙角看起来会有些灰尘,我从来没见过黄色的墙壁。
屋子中央最上方是亮着一个灯的。但只有一个发着黄色暗光的灯泡,没有灯罩。
屋里有一张方桌和一张大床,床上堆放着衣服,冬天的衣服,夏天的衣服,很旧的小书包和书本,露了棉花的玩偶和小汽车,还有两个小娃娃。
两个女娃娃一个三四岁的样子,一个似乎比我小一点。正坐在床上一起玩积木。
积木只有几块,仅有的几块还是缺边少角的。两个小娃娃却玩儿的很认真。
但是我们站在窗子前环视屋子,没看见那个踩着黑布鞋的男人。
左侧还有两个门通向别的屋子。一个看起来是个脏兮兮的厨房,我们三个便朝着另一个屋子飞了过去。
男人果然在这里。
他斜躺在另一张床上,黑布鞋一只踩着一只,摆在水泥地上。他靠在床上看电视,床看起来很硬,但他倚着半个身子的姿势看起来还挺舒服。
对面高桌上的小电视只有我的书包那么大。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小的电视。
电视上好像放着一个电视剧。
我看过这个电视剧,电视里经常播,讲的好像是一个小男孩打鬼子。电视里一个八路军叔叔进了村子里一位老大爷的屋子,这个老大爷的屋子几乎和这个男人的家一样破旧。
我知道后面的情节,可恶的日本鬼子就要来了......
“喂。”坐在电视机前,小苍捅了捅我。对,现在不是看电视的时间。
我又扭头望向那个男人,他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
他有一串红色链子,隐约挂在裤子上,链子上面被线衣遮住了,下面隐没在口袋里。
那就是秃尾说的红色链子。
它拴着秃尾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