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李月又是一个人上班，再次接到小欣的电话。

“阿月，你今天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医院探探老杨？”小欣在电话那头问。

“老杨怎么了？”李月惊讶的问，“前两天见面不是好好的吗？”

“你们去登记结婚的时候不是顺便做婚检吗，她做B超的时候查到有卵巢囊肿，好像挺大了，听说要动手术做掉。男家那边要求她在娘家这边做了手术才能结婚，因为是在娘家就发现这个病的，这样就不会花到那边的钱了。老杨昨天就已经去医院做了手术了。”小欣说。

“男方怎么这样？”李月鄙夷地说，“我现在店里只有我一个人，走不开，晚一点我再联系你。”

“好。”

挂了小欣的电话，李月直接打电话给老杨。

“哎呀，妞儿，你等等，我上个厕所先。”老杨电话那头挺吵的，一点都不像在医院里。电话直接被挂了。

过了两个钟，老杨打回头：“妞儿，我好命苦啊！”

听她声音中气十足，李月松了口气，问：“老杨，你怎么样？怎么那么严重要做手术？”

“小手术而已，伤口很小的，不怕了，明天应该就可以出院了。”老杨满不在乎的说，“妞儿，我好想回家啊，好想现在、马上、立刻就出院！在医院里难受死啦！”

“你伤口不痛吗？急着出院干什么？”李月笑着说，“我和小欣还打算去探望探望你呢。”

“你们别来了，晚一点两家的人都来，七大姑八大姨的人多得要命！，七嘴八舌吵死了！看见都心烦，人多挤得难受！不要来，等我出院了再找你们玩。好了，我在打点滴呢，要睡一觉，好不容易得安静一下，拜拜了。”老杨嘟的一下挂了电话。

李月看着手机摇摇头，打电话给小欣转达老杨的意愿。

两人又就着老杨住院这件事交换了一下看法，都觉得老杨未来的婚姻生活可能有点难搞。

本来老杨就有社保医保，做这个手术报销了也不花多少钱，男方家里太计较，还没过门的老杨难道不寒心吗？

小欣说，看到老杨这样，她也想自己去医院做婚检了，免得到结婚的时候检查出来有什么问题，被人嫌弃。

“你这是又有相亲对象了吗？”李月问。

“前段时间有媒人介绍了一个附近村镇的独生子，家里有铺面，比我小两岁，脸长得还可以，但是像我一样，小时候得了小儿麻痹，他双腿都是残废的，只能拄着拐杖走路。我都够残废了，他比我还严重，以后不知道怎么过日子。”小欣说。

小欣小时候患小儿麻痹，走路有点瘸，说话的时候嘴巴有点歪，但是不影响正常生活。她勤劳好学，能说会道，小时候就跟她妈妈一起去摆摊卖菜卖水果，长大了跟她爷爷学了几年摆摊算命，还出去进厂打过工，做过办公室文员，如今在网吧里做收银，下班了还去菜市场摆摊卖肉丸。李月很喜欢小欣，觉得小欣比她这个身体健全的人还要聪明上进，努力生活，非常励志。

“爸爸长得好看，以后生的小孩也好看啊，要我选，我就选长得好看的。他是独生子，父母健在，有铺面能做生意，小欣，我觉得你可以考虑考虑哦，条件不错哦。他双腿不便但是出行可以坐轮椅和开手刹的三轮车啊，两个人有铺面做生意，你拿货，让他看店就好了，也不一定要出门的。总比以前别人介绍给你的那些，不是眼睛看不见，就是脑子不正常的好。”李月分析完又问：“你去过他家了？他家人对你怎么样？”

“肯定不是很满意了。不过也问我能不能订婚了。我还在犹豫呢。想想未来的生活，好怕啊！”小欣惆怅叹气。

“他父母都还年轻，会帮你们的，独生子，不帮你帮谁啊，不怕啦。我觉得条件还可以，比你以前看的都好，你可以嫁。”李月说。“不过我去登记之前，我爸也提醒我，说我老公没有父母，无依无靠，以后的日子会比较难，让我想好先，免得将来后悔。都没有十全十美的，你也好好想想先吧。”

“我现在在想啊！就怕我还没想好，他又相中别人了，这个机会抓还是不抓呢？”小欣在电话那头肯定愁眉苦脸，李月知道她在自问自答。

生活哪有什么十全十美呢？所谓的完美，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小时候看见姑姑姐姐出嫁，都是哭哭啼啼的出门，然后在众人的拥簇下，兴高采烈的上车走了，实在不明白出嫁意味着什么，到底是喜，还是悲？没人能给她解答。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李月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出嫁的时候，就像仙女在腾云驾雾，前路一片迷茫，除了云什么都没有，好像两眼一抹黑的感觉，没有方向，伸手不见五指，心里充满恐惧，企图拨开云雾，蹒跚摸索前行。

这个梦给她印象太深刻，竟然和现实中自己此时的心境十分吻合。李月不由苦笑。

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呢？

女儿长大了，就应该嫁出去，有一个自己的家的。这句话母亲重复了好几年，如今女儿嫁了，母亲应该如释重负了吧，呵呵。自己尚且如此，小欣和老杨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小欣三岁就没了父亲，父亲不在的时候大家都忙着处理后事，她发高烧都没有人发现，烧久了就成了小儿麻痹，治不好了。母亲没有改嫁，一个人没日没夜地摆摊把三个小孩拉扯长大，让她们都受了高等教育，在G市起了房，装修好，还给哥哥娶了老婆。既然哥哥都结婚了，下一个要结婚的自然是小欣，小欣的年龄大了，身体的缺陷让家人觉得，但凡有人愿意娶她，都是一种恩赐，嫁得出去就好了，她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老杨是个养女，以前养父是开饭店的，生意特别好，家里挺有钱的。前年最是疼爱她的养父因为与人争执，一冲动误杀他人，被判了无期徒刑。没有养父的支撑，家里变得困难了，如今养母和哥嫂也是盼着她赶紧嫁人吧？大大咧咧的老杨，又怎么可能把这些说出来呢？

年龄大了，承受的社会压力也大。不然为什么大龄女青年都叫剩斗士呢？

谁比谁好，能差到多少？迟早都要，向上帝报到……李月突然想起孙燕姿的一首歌的歌词，脱口而出，唱了出来，起身去放音乐。

生活那么沉重，想那么多干什么？自找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