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吴华回来，发现洗手盆的水龙头不见了，只剩一个洞。

“嘿！水龙头呢……”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水管和水龙头不漏水了。

“你修好了水龙头啊？”他找到李月，心虚地低声问。

“没修好。我把它砸烂丢垃圾桶了。”李月没好气的说。

“砸得好！”吴华赶紧拍马屁，又问：“你怎么会修？”

“男人没有用，只好自己来了。”李月冷冷地说。

“怎么没有用？你可以叫我来修嘛！”吴华笑着说。

李月对天翻了个白眼，懒得再理他。

离她的预产期还有一个月，李月是越来越不耐烦了，只想快点卸货。

这天，她跟吴华去镇上的卫生院做例行产检。

B超室来了个女实习医生，平时两分钟就能做好的检查，她愣是在李月的肚子上推了十几分钟，然后说看不见胎儿的脸，叫李月出去走走再回来做。

李月乖乖出去走了几分钟，再回来排队。

轮到她了，女实习医生拿着仪器又在她肚子上推了十多分钟，说还是看不清楚，让她去买点东西吃了再来。

李月走出去，看见吴华正在电车上抱着孩子在玩手机游戏。

吴华见她出来，以为可以走了，叫李月上车。

李月说，医生叫吃东西呢，你去街上给我买个馒头过来呗。

“这么奇怪？”吴华说。

“谁知道呢。”李月不耐烦地说。

等吴华买了馒头回来，李月吃了两口，实在难吃，就丢手提袋里了。

实习医生这次又推了十几分钟，眼看医生交接班时间准备到了，才迟疑地打了检查结果出来。

李月接过来一看：

胎儿脐带绕颈一周？

她还有右肝胆管结石？

“医生，你确定吗？怎么以前做检查什么都没有啊？”李月问。

女实习医生点点头，拿着厚厚的一本书给李月指了指，点头说：“确定。你拿去给科室医生看吧。”

李月拿报告上去时已经过了四十五分钟，曾经给她接生过的妇产科主任医生正在脱掉白大褂。

撇见李月手提袋里的馒头，她笑着问：“肚子饿了吗？怎么做个检查去了那么久？”

“不饿。”李月说。

“怎么这么多问题？”主任医生看看检测报告，说：“要不然你明天再来做个胎心监测吧。”

李月只能点头。

第二天，她去待产室做胎心监测，护士捣鼓了半天都没找到胎心的位置，还是主任医生来了才手把手教她，终于成功了。

护士来看仪器打出来的长长一条纸，告诉李月，她有规律性宫缩了。

“那我是不是快要生了？”李月急切地问。

两个产科医生过来看，主任医生说：“没有那么快的，还早着呢，一切正常，做完检查你就可以回家了。”

待产室里还有一个孕妇，看起来挺老了，睡得特别香，打呼噜特别响。

护士笑着说，那个孕妇说好几天都睡不着了，非要办个住院，来到医院倒是睡得舒服。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前几年给个女的接生的时候遇到的事才叫奇葩呢，那个女的的羊水喷得我满身满头都是！啊！那感觉！这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产科主任医生特意看了李月一眼，说。

护士哈哈大笑。

李月一脸尴尬。

一个星期后，李月觉得自己肚子疼，觉得自己要生了，又去卫生院检查。

这次给她检查的医生有点脸生。医生又给她做了一次胎心监测，说她虽然有宫缩，但是不密集，应该没那么快生。

“可是我觉得肚子痛啊。”李月说。

“胎心监护结果很正常，应该没问题，要不然你就办个住院观察观察先吧。”医生见她说肚子疼，只好建议，然后叫清洁阿姨带她去产科病房。

病房里估计很久没有人进去过了，空气都有点霉味，地上还有一些蟑螂翅膀和断腿。

李月和吴华百无聊赖地在病房里坐了一个上午。暖新拿手机看动画片。

中午，主任医生来上班，看见他们两个，问护士：“谁给他们办的住院？这还早得很呢！”

护士说了那个医生的名字，主任医生不说话了，只是不屑地看了李月一眼。

整整一天，没人理他们。

下午，吴华突然说，老顽童要卖车。

“怎么这个时候说卖车？”李月有点生气，“明知道你那么久没有收入了，我又准备生孩子，这个时候说卖车，不是落井下石吗？”

“他说他老爸病了，他也准备起房子，要用钱。”吴华说。

李月知道老顽童的老爸前段时间检查出了肠癌晚期，治癌是要很多钱的。

“他说他叫人来看过车了，人家给了价钱合适。”吴华说。

“多少钱？”李月问。

“四万六。”吴华回答。

“这么便宜？”李月惊讶地说，“那不是亏一半？”

“没有亏一半，我们当初也赚钱了呀。当初买的是六万九，买了两年了，得四万六也差不多了。”吴华说。

“我记得你们说买的时候是七万多。”李月说。

“那时候要自己过户，自己出手续费，审车，买保险，加起来就是七万多了。”吴华说。

“车一直都是你在开的，到时候钱怎么算？”李月问。

“当然是按市价来算。”吴华说。

“帅哥，要不然我们自己把车顶下来好不好？你看，我生完孩子，旺季也到了，你一出车就马上见钱了，如果没有车了，那几万块钱拿来还了债，你还要去找工作，到时候才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李月建议。

“你有钱给啊？”吴华笑着问。

“我问问我弟吧。不然怎么办？”李月说。

说做就做，李月马上打电话给弟弟，弟弟说可以借一万块，多的就拿不出来了。

李月就让吴华跟老顽童商量，看老顽童答不答应。老顽童同意了。

弟弟的钱很快到账，然后又很快就转给了老顽童。

眼看下午快要过去，晚上快要来了，清洁阿姨来叫他们打热水洗澡，热水可都是定时供应的，错过时间就没有了。

李月突然就不想住卫生院里了。她想回家。

“医生都说没有那么快的，不然我们去办出院手续吧。”李月说。

“办什么出院手续？我都没有办住院手续。”吴华说。

然后夫妻俩对视着哈哈大笑。

“我怎么觉得我们两个像精神病院出来的？”李月说，“没办手续，走的时候也跟医生说一下吧。”

医生让吴华交了胎心监护费，他们就随便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