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听完吴静的故事,不解地问:“以前你给我的感觉,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我就是大姐大的样子,怎么去到那边这么装,这么受气呢?跟在家里完全不一样啊!”
吴静哈的笑了一声:“对哦,都是装的,都装习惯了,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都奇怪,我怎么在他家活得这么卑微,而且居然还待了这么多年呢?”
“你那么爱姐夫。”李月笑着说,“姐夫有那么好吗?值得你这样为他付出吗?”
吴静呸了一声,说:“老娘爱他个屁!当初秋凤姑把他介绍给我,说他是开沙场石场的,有钱!我们就是冲着他有钱去的,他奶奶个胸的,谁知道老娘忍气吞声这么多年,一分都还没捞着,还要伺候他们一家老小,像个丫鬟一样。”
“钱呢?”李月问。
“我嫁给他生了宏宏没多久,他们那个石渣场就出了事故,那时候他们还不懂得给工人买保险,自己赔了一百多万。然后他们几乎把所有的钱都投到沙场了,谁知道沙场的审批卡了两年多,不知道什么问题,他三天两头去请那些领导吃饭,吃饭的钱都花了几十万了,还没有批下来,钱就都卡死在那里了,不开工哪有钱赚啊,所以穷死了。”
“拆迁的事情还没搞定吗?”李月问。
吴静说:“村里是拆了啊,但是钱还没有到手啊!还不知道拖到何年何月呢。现在住那里也拆了一半,周围的已经全都拆了,到处都长草了,野树都长了几米高了,又不见有下文了,都不知道拆不拆了。我现在忍着不跟他离婚,就是画饼充饥,等着村里的那个拆迁款下来,不然我早就走人了,都要崩溃了!”
“村里人见你每次回来都是大包小包的,出手又大方,都跟我说你很有钱呢。”李月笑着说。
吴静叹了一口气说:“我很虚荣的。要不是太虚荣,也不至于把自己搞到这种地步。”
“谁不虚荣啊?说不虚荣的那是因为虚荣不起来。”李月笑着说。
“你姐夫已经三年没给过我一分钱了,我不去上班,吃都没有得吃了,宏宏的学费都是我自己出的。”吴静说。
李月惊讶地问:“连生活费都没有给吗?你要叫他给啊!”
“他没有钱了。有钱他会给我的。上次他胃穿孔动手术,手术费都是我到处去借的。”吴静说。
“他那些兄弟呢?他们都不帮一下吗?”李月问。
“嗐!别提他那些兄弟!”吴静不屑地说,“他有三个哥哥。大哥已经退休了,为了让你姐夫带他儿子学做生意,就是想搏一搏嘛,已经把他那个住房公积金全部取出来投到沙场里去了,也没有钱了,就靠着退休金维持生活了。”
“他二哥以前是个公务员,在单位里面上班的,也是因为有他二哥打点,他们才知道我们住的那些地是要征收的,然后才买下来了。你姐夫做印刷厂的生意也是他一直帮忙提点的。可是好人不长命,他现在得了尿毒症,治病也花了很多钱,现在很严重了,没多少时间了。”
“他三哥那个人,阴险得不得了。当初他三哥就是在村里种地的,你姐夫做印刷厂做得很成功的,他就好心把他三哥从村里面拉出来,让他三哥帮他管理印刷厂,然后他就放心地去投资石渣场和沙场了。”
“结果他三哥请人吃吃喝喝挪用了三十几万公款,还偷偷地把印刷厂的资产都转移到他自己的名下,然后就跟你姐夫说他不干了。后来他自己去别的地方又开了个小的印刷厂,还回村里建了个超级豪华的大别墅。”
“我们都奇怪,他的钱从哪里来呢?一直到银行那边上门给你姐夫递了欠款通知,因为你姐夫是印刷厂的法人代表啊,你姐夫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后来呢?那怎么办?”李月问。
“能怎么办?你姐夫那么爱面子,家丑不可外扬,就老老实实帮他三哥填窟窿咯。”吴静撇撇嘴说道。
“他三哥虽然拉走了一些客户,但是不管怎么样,老客户都喜欢来找你姐夫,老的印刷厂就是比他三哥的做得好。他三哥就嫉妒哦,跑来骂你姐夫抢他的客户,你见过这种人吗?后来你姐夫觉得恶心,也顾念兄弟之情,想给他三哥一条路走,就发誓以后都不做印刷厂了。”
李月觉得匪夷所思:“都要被亲兄弟逼死了,还顾念兄弟之情!还有兄弟之情吗?姐夫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是醉了。”
“你姐夫就是这样了,他的兄弟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可以容忍的。我以前跟他大哥大嫂闹得那么厉害,他都坚持相信他们是对的,我是错的。唉呀!越说越觉得我自己犯贱!你看我这么多年掏心挖肺的对他,都不如别人的一句话!好失败哦!”吴静落寞的说。
“不是只有他大嫂找茬吗?他大哥也欺负你啊?”李月问。
“丢!”吴静冷笑一下,说:“两公婆都是一丘之貉,绝配来的!你以为他大哥是什么好货色啊?”
“过年初二那时候,他大哥过来抓鸡,抓了五六只鸡那样子吧,用笼子装好了,放在楼梯下面。他每年过年都会抓鸡去送人情的。我和宏宏下楼看见了,宏宏就觉得很好玩嘛,他说:妈妈快看,大伯抓了好多鸡,要干嘛?”
“我看见他们就讨厌,他们的东西我也讨厌!我就很不屑地说: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反正又不到你得吃!”
“哇!他大哥那时候就在楼梯下面洗手嘛,听见我这样说,可能是我的语气让他觉得不爽,他就很生气,马上冲到楼梯口指着我就骂!他说,你再说一句!等下我就扇死你!”
“我见他好像要冲上来打我的样子,我都懵了,没想到他那么大反应哦!然后我和宏宏就愣在那里。你知道吗?他堵在楼梯口那里,骂了我整整半个钟哦,骂的都是最恶毒、最粗野、最臭口的话!连我生孩子的窿都骂了!宏宏都被吓哭了。”
“哈!要不是他骂我,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么多骂人的话!而且这些话都是从一个当过老师,还当过教育局局长的人嘴里骂出来的哦!我越听越觉得好笑,他骂得越大声越难听,我就笑得越开心!后来他骂累了,没有力气骂了,就自己走了。”
李月吃惊地说:“他还当过教育局局长?那不是误人子弟吗?”
“谁知道呢?”吴静冷笑着说。
“还好他退休了,还好我的孩子还没有长大!”李月心有戚戚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