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抱歉，我对绘画没兴趣。”

让齐凌没想到多的是，夏初筱连考虑都没考虑，就拒绝了。

她这话说的真诚，眼下她生活的重心都围绕着高考展开，加上视频和直播的录制，还有和霍廷屿的周旋，她确实没有多余的精力分给绘画了。

齐凌以为她是不知晓自己的身份，补充道：“我是墨兰组的总组长，齐凌。”

夏初筱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

“齐先生，久仰大名。”

齐凌见她落落大方，心知她是知晓他为何人的，但见她全无半分惊喜之色，也就明了了她的意思。

“就算知道我是谁，你也无意入我门下吗？”

“是的，我很抱歉，但还是要感谢齐先生的好意。”

齐凌着实惊讶了一番。

他活了近50年，半生只收过一个徒弟，那人如今已功成名就，享誉国际。并非他自满，放眼Z国，无数人想要拜他门下，他都从未答应，如今却被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女拒绝，这是他没想到的结果。

“你不再考虑一下吗？”

齐凌复问一遍。

这下换夏初筱不明所以了。

她能明显感觉到齐凌对她的不喜欢，那眼底的失望很显然表明了他并未看中她这个人，那他这番再三的追问，所为又是何原因呢？

不过就算齐凌再耐心，夏初筱的态度也不会软化。

她果断的摇头。

“抱歉，我不需要再考虑了。”

知道今天是说不通她了，齐凌也就不再继续浪费时间，只再次强调了一遍让她认真考虑的话语，然后转身离开。

夏初筱看向霍廷屿。

“你那天在车上问我的时候，就知道他的目的了？”

霍廷屿知道她问的是齐凌开口收她为徒之事，坦然点头，他那时想用这个话题去激发这小丫头的好奇心，从而套取一些信息，但她机灵地没入套。

“知道什么原因吗？”

夏初筱干脆直接问起了霍廷屿，她觉得霍廷屿今天就是来给齐凌牵线搭桥的，不然也没必要让她听刚才那一出戏。

“他警告过我，不许查太多。”

霍廷屿的回答，简单明了，却让夏初筱不那么信服。

“原来霍先生这么好说话。”

那为什么她让他不要再对她有多余的好奇心，他却偏偏不听。

故意找茬吗？！

霍廷屿喝了口茶，目光平静。

“他和我有些渊源。”

夏初筱看他不似敷衍她，还能说些什么。

追问他和齐凌的渊源是什么吗？

那不是她的性格。

和之前霍老爷子还有徐梓慕等人不同，她属于半路加入的非原生豪门之人，所以权力动机几乎没有。

反而因为从小就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加上长久出各种任务的经历，让她得以很早就培养出了强烈的独立动机。

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总有办法通过她自己的途径去获知的。

至于刚才问霍廷屿的那句……

她是一时脱口问出来的。

她当时问的很自然，现在想来，却让她多了几分忌惮。

自然？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能和霍廷屿相处自然到，随口问出一个对她而言很重要的问题了？

这让夏初筱马上联想到了飞机上霍廷屿带给她的那种不同寻常的感觉，那种感觉要具体描述是很难的，但却触发了她的应激反应，让她下意识就想要远离霍廷屿。

现在也是一样。

不过这毕竟是第二次有这样的感觉了，相较于飞机上的情况，夏初筱这次的反应多少要平静一些。

至少，这次她坚持和霍廷屿一道把晚饭吃完了。

而回到自己T市临时住所的齐凌，连家门都没进，就那么坐在院内的椅子上发起呆来。

他静坐了很多，回忆起自己半生的点点滴滴，有他早年谋职墨家的拼搏奋斗，有青涩懵懂的怦然心动，还有遭逢变故后的改头换面，再到如今的名满天下。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近50年，他见识了墨霍两家的长盛不衰、宁家的后来居上、也见识了叶家的轰然坍塌。

半生之感慨，在见到夏初筱的这一晚，通通涌上心头，让他怅然若失。

跟随他一道前来T市，却被他吩咐今晚待在家的助理，打开门就看到他只身一人就着夜色而坐，周身都被孤独笼罩。

助理心中大惊，连忙回屋拿了件薄衫，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为齐凌披上。

“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

他的关心让齐凌逐渐回过神来，些微的惆怅还遗留在眼中，一时挥散不去。

“我见人了。”

“夏初筱吗？”

“对。”

齐凌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薄衫，这本该炎热的夏夜，竟也让他觉得有几分凉意。

他看向天上的明月，月光皎洁如玉，就如同那个人带给他的感觉一般，纯洁并高贵着。

“我只是觉得有些失望，这个孩子，和那人没有半分相像啊。”

“呃，但是您不是来之前就已经知道她资质平平了嘛。”

助理不解。

他们来之前，关于夏初筱的消息和资料也打听了不少，他虽然不知道齐凌为何执意要寻找这个女孩，但总不至于见了真人后还会有这么大的落差吧。

齐凌收回望月的目光，缓缓站起身来。

“她其实长的蛮漂亮的。”

其实事实的确如夏初筱担心的那样，齐凌的确看出了夏初筱伪装下的本来面目，虽说不能百分百看的透彻，但基本的五官和眉目还是在他心中有了初步的印象。

夏初筱的上妆技术堪称一绝，然而正是这常人不能及的本领，让齐凌对她极其失望。

她该是优秀的，该是自信的，该是耀眼的。

然而她却把这一切通过一个丑陋的面具却遮挡起来，她资质平庸却又拒绝进步的机会，甘愿停留于人们的谩骂和鄙视中不抽身。

齐凌不了解夏初筱的动机，只能将其归结为她出于懒惰的不思进取之心。

这个他认识的那人全然不同。

但因着那人的关系，他即便对于夏初筱的懈怠心态非常不喜，却也愿意将她归纳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但是她若拒绝成长，我又能护她到何时呢？”

齐凌说完这句话，就进了屋。

他刚才坐过的地方，也因着夜风阵阵轻抚而过，逐渐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