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手向她伸来，林笙提起自己华丽的裙摆走到他跟前，轻轻的把手交给他。她急切的想要看清男人的模样，可不管怎么靠近还是看不清。

男人动作轻柔将她拥入怀中，温柔在她耳边轻语：“等我，再等等我······林······”

当闹钟铃声再次响起，从睡梦中醒来的林笙翻身拿起手机，眼睛艰难的睁开一条缝看屏幕。

9:10

惺忪的目光愣了一瞬，下一秒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猛盯着屏幕再次确定！

九点十分！好家伙，直接旷课了。

她就知道，一旦做了这个梦她就会沉迷其中。

有趣的是随着她的年龄增长，梦里的人居然也从小男孩变成了成熟的男人。

虽然看不清男人的脸，可她清楚的记得他小时候的脸。那时小小的他背着小小的自己，稚嫩单薄的后背温暖得让她无比踏实，他甜甜的叫她，林妹妹······

是的，林妹妹。

既然上课为时已晚，她索性躺下去给菓然发消息，问她去了没有。

菓然秒回：我当然来啦，你看我这种好学生和你一样吗？我不仅来了，还提前起床化了个妆，老娘今天也要美美哒！

林笙：你昨晚睡了吗？

菓然：……

果然是彻夜未归。

赶不上课，她打算再睡个回笼觉的，才闭上眼楼下响起一个男声大声喊着她的名字。

“林笙！林笙！”

担心这个声音扰了其他她这种学生的清梦，她赶紧起床跑到阳台上，看到楼下正在被舍管阿姨训斥但选择无视的顾北航。

顾北航见到林笙出来了兴奋的挥手。

“快下来，哥带你去吃好吃的。”

“切。”

林笙不屑的哼了哼，转身回去换衣服。

顾北航是林笙名副其实的发小，说好听点就是青梅竹马。两个从六岁就混到一起了，从小那是带着一档子小朋友到处作死。

小到马路边过家家，大到站路边拦人拦车品尝他们新鲜出炉的‘美味佳肴’，后来被各家大人集体放路边扒开裤子打屁股。

后来程屹昇问同村邻居这件事，他们都只记得当时一排红通通的屁股像花一样在寒风冷冽的马路边绚丽的绽放，引得来往的车子停下来围观，堵的水泄不通。

那场面老刺激了。

当时六岁的顾北航憋着两泡眼泪愣是没哭出来，倒是旁边剃了锃亮光头的林笙哭的格外响亮。

当初林笙因为头上生了虱子剃了光头，正蹲在路边草丛里闷闷不乐的时候，刚搬过来的顾北航过来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后背，说了一句，“兄弟你也来这里拉屎啊？”

然后等林笙回的时候就看到顾北航已经把裤子脱到了一半。

那时小孩子还不明白什么叫做羞耻，她甚至忘了纠正自己不是男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北航的双腿间，把愤怒都归咎于没见过的东西，于是她伸手抓住用力的一扯！

顾北航当时连哀嚎都来不及喊出来，直接就翻白眼了。

后来顾北航的妈妈找上门来，气势汹汹骂骂咧咧的拽着他向林笙妈讨说法。

在见到顾北航妈妈的那一刻胆小的林笙躲到妈妈赵玉身后，抓住她的裤腿瑟瑟发抖。

顾北航妈妈说：“你家孩子把我还小孩都弄这样儿焉了吧唧的，那儿都肿了，万一以后生不了孩子怎么办？你说怎么赔？！”

说着当着围观邻居的面当众扒开了顾北航的裤裆。

赵玉看了一眼确实是不对劲，她问顾北航，“你确定是我家姑娘扯的？！”

顾北航点点头。

“是他说我是男孩子！”林笙委屈道，“还说我在路边拉屎！”

没想到顾北航一顿摇头，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我没有！她就是看我刚来欺负我！我就是过去和她打招呼。”

那是林笙第一次感受到人心险恶，罪魁祸首还是只有屁点大的顾北航。

那天林笙少不了得了一顿打，并且被赵玉打包票，承诺以后要是顾北航生不了娃，就让林笙收了。

林笙就这样莫名其妙被定了变味的娃娃亲，顾北航估计是因为撒谎害的林笙得了一顿冤打，出于愧疚就带着她进入自己的小团伙里来。

从这以后本来挺听话胆小的林笙日渐调皮，气的赵玉每次都握着一根木棍去顾北航家提人，奈何当初嘴贱定了所谓的娃娃亲，只能苦水往下咽。

两个小孩子就被安排在同一个学校，两家也越来往越近，也算是好事多磨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了？”

“哥今儿高兴！”顾北航搂过她的肩膀，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手插裤兜，满面红光，好不潇洒。“今天有高中同学请吃饭，叫我带你去。”

“又来？这次打算给我什么好处？免费的我可不去。”林笙狡猾道，“上次初中同学聚会带我去就没给我好处，这次还想空手套白狼？你想的美。”

“你要什么好处嘛，哥也就是看你没人要才带你去。你也不看看这么多年也没来个人把你收了，搞的哥这么多年一直拖着你这个拖油瓶才没找女人，你还不知好歹要好处。”

林笙拍掉他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愤愤道：“明明是你断了我的桃花运。”

说起两个人的关系，到现在为止，对外宣称的是男女朋友。

主要是顾北航长得也算是帅，从小就是很多花痴女同学的追随对象。那时顾北航无心情爱，为了断绝总有花痴骚扰的烦恼，就把林笙搬出来当肉盾，当着所有人面前宣布：

“这就是我的女朋友，我们都定亲了，你们以后不要对我有任何一丁点儿肖想了！”

当时顾北航才初二，堂而皇之的愣是搞的整个学校都知道了，林笙当时就出名了，被学校口口流传，美名其曰：在禁止早恋的关键时期被顾北航霸道的全校表白！

校长气的广播里点着他的名字去教务处。

最后两家家长来了才说清楚了，虽然校长也震惊了还有娃娃亲，但是也拿她们没办法。

后来到了大学他第一件事也是赶紧宣布了林笙的存在，于是当时打算老牛吃嫩草的学姐们顿时就把林笙当成敌人，那种眼光就像一支支冷箭直往林笙身上射。

但是脸上厚如林笙，早已经习以为常，完全不当一回事。

林笙不明白，问他：“当初初中的时候你不想谈恋爱我理解，高中也能理解，但是大学你就过分了吧，你要出家不要带着我啊。”

顾北航呵呵冷笑，“老子没有娶老婆之前你也别想嫁人，恋爱也一样。”

林笙直想把刚才他给买的豆浆往他头上倒。

菓然到的时候两个人正在校门口的早餐摊上吃油条喝豆浆。

“你们觉得我今天的装扮适合在这里吃吗？”她不屑的看了一眼路边随意摆放的木制桌椅，抱住自己的古驰包包，拉拢裙子优雅的坐下，然后轻声的对老板说，“老板，麻烦再来一份豆浆油条。”

顾北航大口咀嚼着油条，口齿不清的说：“你确实不适合坐在这里吃，你适合蹲在路边吃。”

菓然优雅的翻了个白眼。

菓然虽然一身的名牌，但她不是富二代。

从前的菓然本来也是个可以穿地摊货的朴素女孩子，可自从她见过林笙的初中富二代同学后，被人家从内而外散发的优雅矜贵的气质深深吸引，久久不能忘怀。从那以后开始疯狂存钱买名牌，誓要变成第二个她，以后好傍大款养林笙。

于是她就变成了第二个蹭顾北航饭钱的负婆。

第一个是林笙，她把饭钱全花买颜料上了。

还好顾北航家境比较殷实，耐得住她们两个使劲蹭。

“听说你今晚要去同学聚会？怎么样，你的女友候选人有了嘛？这次要不要带我去？”菓然自信的撩头发，作出自认为撩人的表情。

顾北航一脸嫌弃，撇过头望着来往的车子。

“我的正牌女友在这坐着呢，哪儿轮得到你。”他指指林笙，“我就喜欢她这种憨样儿，你就别想了。”

林笙拍掉他指着自己的手，捏着一段油条堵住了他的嘴。

“切，老娘还不稀罕呢。”菓然毫不在意，拿出小镜子理理刘海，“喜欢老娘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一个。大款多了还怕少你一个？”

“你也不看看你那小样能入的了哥的法眼？”顾北航扭头对林笙说：“你今晚穿我买给你的那条白裙子，高中同学嘛，你得捯饬捯饬自己。”

林笙不服，“我什么丢过你的脸？”

晚上在寝室换上裙子的林笙在镜子面前很久，转来转去的就是感觉不对，不满意。

菓然躺在床上看着，林笙转来转去，纠结了多久她就看了多久。

“我说林笙你是不是第一次穿裙子变成陀螺了？一直转一直转，晕不晕啊？”

“为什么我看别人穿裙子气质就不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飒爽的很。我怎么没有那种感觉？”

“你还飒爽呢。”菓然看不下去了，从自己的鞋架上拿出一双高跟鞋给她。“你是人家那种白领精英吗？还飒爽，你就适合柔美一点的。喏，穿这个搭配些。”

菓然拿着是一双近肤色偏粉调的细跟高跟。

“十公分？！”林笙嚎道，“你给我拿这么高的不怕我崴了脚吗，而且你说我适合柔美的，这个十公分是柔美吗？”

“你懂个屁，最近都流行‘纯欲’，你这种一天往画室里进去就不出来的人知道啥。听我的没错，穿上。”

林笙表示很怀疑，但是菓然表示不借给她其他的鞋，所以她只能将就。

晚上顾北航见到林笙的时候愣了一下。

林笙一袭及膝的白色吊带裙素净，披着的长发黑而直，化了淡妆后扑面而来素雅文静的气息。

这是林笙第一次穿裙子。

“我去，我的眼光真不错！”顾北航凑过去揽住她的肩膀，满满的自豪感。“整个人看起来就不一样了啊！”

林笙连假笑的不给他，满脑子都是高跟鞋里被挤压的脚趾要废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难受还有那么多女生整天穿，甚至还能逛街购物。

她不禁感叹道：“女人真是个坚强而奇怪的生物！”

“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女的？”顾北航换为拉住她的手腕，带着她往约定好的地方走过去。

约好的地方是一个挺大的饭店，定了一个包间。

同学们见到林笙的时候反应也不小，着实是因为这个女孩子从小到大就没穿过裙子，这么一打扮给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才经历过高考后大家都在倾诉自己现在的生活，亦真亦假，或是欢喜或是难挨，各自惆怅各自欢。

小别重逢，毕竟也是同窗三年的人，忍不住将自己的苦水都倾诉出来。毕竟以后指不定什么时候再见了。

林笙看着他们的模样，心中不免一阵涟漪波澜。

“抱歉。”林笙低声说，“我想去个洗手间。”

顾北航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抬在手中的酒杯停顿了一瞬。

他说：  “你出去注意看着脚下，路是老路，挺烂的。”

林笙点点头，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饭店外的夜风微凉，吹走了她身上的烟酒气，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不少。

饭店是一个只有五层楼的小楼，不过装修精致，环境也是干净舒适。而它周围全是高耸入云的办公楼。

顾北航知道她不是去洗手间。

这里有不少偏僻的小巷，其中有一条她每年总要去几次，这个顾北航也是知道的。

而且她刚才听到同学调侃道，“顾北航你订的这个饭店真不错啊！没想到这种地方你还能找出这么安静环境还好的地方，是不是经常和林笙来这种地方玩啊？”

顾北航得意的朝她笑，“那是。”

他总是揣着这些小心思。林笙想。

于是她轻车熟路的往小巷子里走。

虽然路边路灯不少，但灯光不算亮，只能将那条小巷子的轮廓隐隐约约的照出来。

地上是凹凸不平的石板路，对于初次穿高跟鞋的林笙是巨大的考验，特别她还看到了巷子口停着一辆黑车，将入口堵的很严实。

二十公分的缝，她得侧身挤进去。

“这个司机可真是个神车手，绝了！”

她忍不住出声吐糟，然后深吸一口气吸住肚子，贴着墙壁慢慢挪进去。

‘咔咔’

静谧的巷子里忽然响起一声东西破碎的声音，把林笙吓了一跳，一脚下去鞋跟踩到石板路的缝隙，重心不稳整个人就往后倒了下去！

她扶着车也改变不了一屁股跌到前车轮旁的结果，不仅扭伤了脚踝，还成功的把左边后视镜撞断了。

林笙被惊吓到，捂着心口战战兢兢地盯着巷子里！心里不停祈祷着不要出来个怪兽变态杀人狂！大不了她以后不走夜路就是了！

出乎意料的是出来的是一个身形高大，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

男人双手插兜，居高临下的站在她面前，昏暗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和此刻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此时正在看自己。

两个人在黑暗中沉默着。

男人的目光落在掉落在地上的后视镜上，又把林笙打量了一遍。

林笙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庆幸着出来的是个人，看起来还不像坏人。

男人忽然开口，沉声道：“成年了么？”

“嗯？”林笙下意识的看了自己的胸口，隐隐有些身为女人该有的愤怒，却在余光见着掉落的后视镜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只能乖乖地回话，“成，成年了啊。”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

“那就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