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离村三里的岔路口,高远将一袋1150两的白银、一袋干粮交给杜羽,同时接过杜羽手中的步枪及三颗子弹,再三吩咐珍重后,立于原地,望着三人朝南旃国边境渐行渐远,直至背影彻底消失在崇山峻岭之中。
又走了不到二里山路,到达一个供行人歇脚的小凉亭。
杜羽在亭中石凳坐下,指了指另外两个石凳,对家丁二人组笑笑着说道:“二位,我觉得我们得谈谈。”
二人互视了一眼,亦坐下,疑惑道:“谈什么?”
杜羽道:“你们应该知道,与武器走私团伙打交道,危险性不低吧?”
二人点头。
杜羽道:“为了将来能配合得更加默契,我们是不是得互相认识一下,然后听我将买枪过程中需要注意的事项仔细介绍一番?”
“好说,我也姓高,叫高苗,与高老爷同族,不过却隔了七八代,今年二十四岁。”二人中看上去稍显成熟的青年简单自我介绍后,又指了指身边的同伴,说道:“他叫黄祥,今年二十一岁,家住村东头。我们虽然以前没怎么见过你,却认识你父亲。”
“那就好!”杜羽点头笑了笑,说道:“高大哥、黄大哥,据被我逼供的土匪陈三狗介绍,跟这伙走私团伙打交道,最好要冒充某个令对方感到忌惮的势力,否则很容易被黑吃黑。两位年纪稍长,又一直在高老爷的手下当差,见多识广,不知能否想到合适的冒充对象?”
两人被吹捧得相当舒服,加上此事又关乎自身安危,于是就挖空心思地在那儿使劲地想啊想。
过了好一会儿,高苗才十分为难地说道:“大势力的名字倒是知道几个,可都是咱们长河帝国的,就怕对方根本没听说过,没有震慑力。”
黄祥插言:“而且,我们也只是听说过名字而已,想冒充也不知道从何冒充起。万一,我是说万一哈,万一走私贩子比我们还了解我们想要冒充的势力,或者根本就跟走私贩子存在交易,可就彻底露馅了!”
很显然,二人对冒充这件事都忐忑不安。
想想也是,万一穿帮,银子被黑吃黑还是小事儿,弄不好丢命也只在人家的一念之间。
“二位高见,这确实是个问题!”杜羽朝他们比了个大拇指,故作为难道:“实在不行,就冒充土匪!反正我听说南旃国北部的土匪势力多如牛毛,要不,我们就挑一家名气稍大的土匪来冒充?”
高苗皱眉道:“行倒是行,只是我们两个从未在山寨中呆过,到时候要是露出点儿破绽……”
黄祥亦点头。
古人云,要是不想做,总能找到退缩的理由。很显然,二人的畏难情绪已经被成功勾了起来。
杜羽恍若未见,继续道:“据陈三狗说,跟对方接上头后,按照规距,我们会被蒙上双眼,用车拉着转悠老半天,最后才会进入真正的交易地点。在那儿,我们三人会被隔开,分别进行仔细的盘问。如果这一关通过,就交易;如果通不过……”
“怎样?”黄祥追问道。
“杀!”杜羽的右掌往自己的脖子比划了一下,苦笑道:“两位没怎么出去过可能不太清楚,那些在道上混的,哪个不是从枪林弹雨中走出来的,岂会把区区几条人命当回事?”
二人的脸色变得有点儿苍白,心中开始打退堂鼓。
看来,这一趟买卖的风险远在他们的想象之上。他们想到,杜羽冒险,那是人家有大笔银子可赚,可他们二人即使此行成功,以高老爷的秉性,能给个十几、二十两,都算慷慨大方了。
那可是买命钱啊!
况且,通过杜羽刚才描述的交易流程,他们大致可以推断出,别说掌握高老爷交待的交易渠道,若是在这个过程中杜羽稍稍动点手脚,他们马上就会有性命之忧。
仔细算起来,他们至少要闯过三重险关,才有活命的机会。
第一重,往返于混乱的南旃王国边境,一路上要顺风顺水,千万不要遇到劫道的土匪;
第二重,他们的冒充要不露出破绽,步枪的走私团伙要讲信用,不对他们黑吃黑;
第三重,杜羽心存善念,不要对他们有什么坏心眼。
可是,南旃国境内盛产土匪,想不遇到谈何容易?走私贩子本就是见钱眼开的主儿,到了嘴边儿的肉,有几只猫会不馋?高老爷派他们来的目的,本就带有监督、算计的意思,杜羽的心中能不反感?
要连过这三关,想想都觉得渺茫。
这一刻,他们觉得整个世界都对他们充满了恶意。
高苗小声问道:“难道没有更稳妥的办法?”
“跟走私团伙接触,本来就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勾当,哪有真正妥当的办法?”杜羽故意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实在不行,干脆我一个人去得了,二位就在这儿等我。反正面对走私团伙,一个人与三个人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不好吧?”高苗看了黄祥一眼,迟疑道。
确实为难。
去,大概率回不来;
不去,又怕杜羽卷款潜逃,回去对高老爷没法交代。
“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杜羽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不然你们说怎么办?前途凶险,说句难听话,二位跟去也许不但帮不上忙,还会坏事儿。我知道,来之前高老爷也许向你们交代过什么,但二位别忘了,我杜羽的父母、弟弟还在石壁村,此行只要不死,我必定会回来与二位一道向高老爷交差。”
这句话说到他们心坎里去了。
长河帝国以孝治天下,孝道是从深宫大院到民间百姓深入骨髓的执念。
将心比心,不管父母死活的事儿他们可能会做,但那必须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而绝不是为了千两白银。
杜羽的父母、弟弟可都还在石壁村呢,那就是现成的人质,他们不认为杜羽敢就这么拿着白银一去不复还。
在这一点上,他们觉得像高老爷那样的富人有时把银子看得太重了,把穷人的信义看得太轻,倒是杜羽这样的草根与他们有共同的语言。
“你估计要多久才能回来?”黄祥问道。
“快则十天,慢则二十天,只要不出事,我必定会回到这儿。”杜羽语气坚决、面容真诚。
二人对视一眼,又走拉到旁边嘀咕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在原地等待。
毕竟,银子是高老爷的,命是自己的,即便杜羽真的卷款跑了,到时设法找借口为自己开脱就是了,总比丢了性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