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孩子玩耍了一会,就被冬梅一个个的给塞进被窝里,不大一会都睡着了,这时候,于飞的母亲也回来了,于飞跟她说一声就往农场方向走去。
一路上灯火通明的,各家各户只要此时已经起来的,就会把昨天就挂在大门口的电灯给打开,把黑暗驱赶开来。
路上时不时的就会碰上一两人,有的手里拿着已经点着的把香,那是准备到村头庙里烧香的,有的几个人一起,手里提着一个篮子,最上面用黄纸覆盖着,这是准备到坟地里给先人拜年的。
这时候碰面只会简单的问候一声新年好,年长的则会问你五更起的早不早,因为这会大多数都在忙着拜神、给先人拜年,只有等天色大亮的时候才是走门串户拜年的时候。
等转过拐角,踏上那条通往农场的路,除了空气中浓郁的硝烟味,还有不断传来的鞭炮声,就在没有在遇到什么人,毕竟这条路平时走的人就少,更何况是今天过年呢。
到农场的时候,看到两条狗围在一起,躲在两个炉子后面,估计是被鞭炮声给吓的,于飞领着它们刚一打开一个空房间的门,这两货嗖的一下就窜了进去,再也不肯露头了。
于飞骂了一声蠢狗后就不再搭理它们,转身向牛棚走去。
在外面转了一圈,看到张老头把每个窗户都给封的严严实实的,看来是早有准备,进了房间,电视机还在放着春晚的重播,而张老头已经睡着了。
于飞没有打扰他,到牛棚里面看了一下,每头牛都很安静,看来并没有受到鞭炮声的惊吓,就退了出来,给张老头掖了一下被子,关上电视就离开了。
马上天就要大亮了,得回去准备拜年的事情。
回到家的时候,在院子里就听到屋里有说笑声传来,进门一看,嚯,真够热闹的,村里一些跟自己同辈的,好多都在,奥伟在里面完全不起眼。
母亲忙着给每个人让着瓜子花生,山峰则让着烟,这群人嘴上说着还要去下一家拜年,就一哄而散,都是这样,拜年要赶在吃早饭之前,所以在每家也就待不了多长时间,到每家说说拜年话就撤了。
“你们也出去转转吧。”父亲出来对山峰他们几个说到:“我刚才跟你妈已经转过一圈了。”
以于飞父亲在村里的辈分,也就那几个于飞称为爷爷奶奶的有资格接受他们的拜年,还有就是那个老太,剩下的也就是在家里接受那些小辈来拜年。
“好,我们这就去。”山峰说着对于飞还有奥伟挥挥手,冬梅嫂子则跟在后面。
在村里随处看见三五成群出来拜年的人,到处都是乱碰头的人群,甚至在长辈家都能碰到还没有离开的上一波拜年的人,一见面就嘻嘻哈哈的打着招呼,关系比较好的甚至还开起了玩笑。
村里一个叫赛子的人笑眯眯的跟于飞的哥哥开着玩笑:“山峰,我这压岁钱都准备好了,咋没见你上我家拜年呢。”
虽说他们俩年纪大小差不多,但赛子比山峰他们要高上一辈,所以他可以开这样的玩笑,但你要真的去他家拜年,他要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往外推。
没有给年轻人拜年的规矩,哪怕你的辈分再长也不行。
“行,你搁家等着,我们一会就过去,到时候你不让拜都不行。”山峰说到。
奥伟在于飞的耳边说了两句话,后者的眼神顿时亮了起来,俩人互相看了一眼,慢慢的靠近赛子。
赛子坏笑着说到:“到时候我搬个凳子,就坐那看你给我磕头,我连扶都不扶…………你俩干啥?”
就在赛子说话的时候,于飞跟奥伟凑到他身边,一人抓住他一条胳膊就往最近的一家人架去。
“你也不用在家等了,现在就借个地方给你拜年。”奥伟说到。
赛子的脸色立马就变了,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连忙说道:“别别别,开玩笑的,哪能让你们真拜年呢。”
这会路上聚集了许多拜年的人,都在一旁笑嘻嘻的看笑话,甚至还有两个跟于飞同辈的撸撸袖子上前来帮忙。
“别别别。”赛子对着又上来的两人说到:“大过年的不能开这个玩笑。”
“你不是让我给你拜年吗?这会咋怂了?”山峰在后面煽风点火的说到:“还说压岁钱都准备好了。”
压岁钱???
刚上来帮忙的一个叫永亚的同辈人眼前一亮,这可是个跟长辈闹着玩的红利啊!
“没有钱,真的没有钱,你婶子现在连零花钱都不给我,你想我身上哪来的钱。”赛子挣扎着说到。
“有没有钱你在他身上搜一下不就知道了。”于飞说到。
“对哦,你们按紧一点,我来搜。”永亚说到。
在永亚的帮忙下,于飞从赛子的背后搂着他的两个胳膊,奥伟跟另外一个人搂着他的俩腿,永亚开始在他身上一个兜一个兜的摸索起来。
顿时现场演变成了抢劫进行时。
“我说真没钱,你们咋就不相信呢。”塞子说到,又对于飞的哥哥喊道:“赶紧把你这几个兄弟给叫回去啊,明个我请请你喝酒还不行吗?”
山峰笑嘻嘻的回应道:“等他们给你们拜过年再说这事。”
“你不是说没钱吗?这是啥?”永亚晃着手里刚刚翻出来的几张红票子说到。
“这是我昨晚上打麻将赢来了。”赛子说完,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咋看咋有股子心虚的感觉。
他媳妇迈着两条大长腿走了出来,笑眯眯的从永亚手里拿个这些钱,说到:“继续,接下来再翻出来的钱咱们二一添作五,平分,要是翻不出来我给你们一人买一盒玉溪烟。”
一听这话,永亚更起劲了,这算是奉旨搜身啊,完全是站在正义的角度上行使这个权利啊。
只有赛子耷拉着脑袋,再也没有刚才那种意气风发的劲头了,于飞注意到他媳妇的目光冒着寒气盯着他,仿佛嗖嗖的发射着飞刀一般。
于飞心里为赛子默哀三秒钟,希望待会你回家之后还能坚挺起来。
永亚又从赛子的兜里翻出来一把零钱,大概有个二三百块,递给赛子的媳妇。
他媳妇说到:“这些没多少,你都拿着吧。”
永亚说到:“那不能都拿着,就按你说的,我们哥几个也没费多大的劲,一人一盒玉溪就行了。”
说完从里面数出来八十八元交给奥伟,让他去买烟,剩下的还是交给了赛子的媳妇。
在村里跟长辈闹着玩时候,你可以让他给你买烟买零食,也可以抢他的钱去买这些东西,但绝对没有人会把抢来的钱放到自己兜里。
刚被松开的赛子凑到他媳妇面前,媚谄的说到:“这些钱原本就要打算交给你呢,不过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
他媳妇不动声色的把钱装进自己的口袋,从鼻子里恩了一声,也看不出来她这会是怎么想的,不过于飞估计等拜年结束了,这个年轻的叔叔肯定不会好过。
奥伟很快就把烟给买回来了,分给几人一人一盒,于飞拆开后在人群里散了一圈,有好几个人都对赛子打趣道,说今天这烟比平时的抽着要香一些。
……
经过这段插曲,人群散开,继续进行着拜年,等在村里转悠了一圈之后,所有的长辈家都走到了,于飞的耳朵上,手上夹满了香烟,兜里塞满了花生瓜子糖果之类的零食。
这些都是长辈给的,你不接他还不乐意,结果到最后就成了这个样子。
当村里又开始响起一阵阵鞭炮声的时候,各家各户就开始准备早饭了,按村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的话来说就是,年跑远了。
这话可以理解为年兽被吓跑了,今年再也不会回来了,也可以理解为过年这个节日到此也就结束了,剩下的就是走走亲戚,串串门。
……
于飞跟着哥哥嫂子回到家,父母已经在家准备早饭了,于飞被打发着放了一盘鞭炮,一家人就开始吃饭了,就着空气中残余的硝烟味和燃香的香味,他吃了一大碗饺子。
往年的这个时候都会有人笑话他再吃就跟个猪一样了,今年没有了……
……
从大年初一的中午就拉开了走亲戚的大幕,先是村里几个干亲之间的走动,稍晚一点开车的开车,骑行的骑行,开始往村外的干亲家走动,也有一些外村的来村里来的。
于飞老家的规矩是初一走干亲,初二回娘家,舅舅姑父姨夫排在后,有些亲戚比较多的甚至能走到正月十五十六那一片。
于飞兄弟俩这点观念挺一致的,就是从不认干亲,俗语说干亲礼上亲,在老家干亲之间反目的比比皆是,前一年还在一起嘻嘻哈哈的喝酒吃肉,下一年就有可能会恶语相向。
没有血缘上的纽带,有可能从此之后就形如陌路,甚至见面都会扭扭头当做没看到,可心里总会有那么一些不得劲。
虽说于飞也有一个干亲,但自从他结婚后,他的干爸干妈就给他买了碗筷,意思为分家了,以后只有谁家有个红白喜事的必须到场,逢年过节的就不用去走动了。
听起来似乎有点不近人情,但在这里,习俗就是这样。
虽说家里没有来的干亲,别人家有,谁家来干亲了,就会叫上三两个关系比较近的人上家陪且去,结果就是不大会,于飞家里的几个男人都被拉去陪且了,连于飞都没跳掉,被永亚给拉家里去了。
陪且是于飞的家乡话,就是主家不好出面,拉几个人过来让客人喝个尽兴,称为陪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