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宇宪连头都不敢回,此时也不知他是否该庆幸遇到的是人不是鬼,总之冷汗冒个不停,衣衫都被浸湿。
他哆哆嗦嗦,颤抖着问道:“敢,敢问你,你是何人?”
身后的人轻轻笑了笑,声音很快被风带走,他沉声道:“你不妨猜猜?”
略有些轻挑的口气,听不出是何情绪。
魏宇宪呼吸变得小心起来,他定了定神,确信身后的人是个年轻男子。
“我,我猜不出。”他见那人并未下手,渐渐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
身后的人“啧啧”两声,“没意思,看来魏公子不太想猜呢。”说完,他松开了魏宇宪,把匕首收了回去。
魏宇宪回头,借着周围微弱的灯火及月光,只见一个跟他差不多高度的男子在身后。
那人像是从黑暗中生出来的一般,全身黑衣,头发高高束起,戴着一张青铜面具,露了半张脸。
他看上去很年轻,皮肤较白,鼻梁高挺,眸子里闪烁着光。在魏宇宪看向他那一刻,那人微微笑了笑。
“魏某愚钝,真的不知阁下到底用意如何。”
男子勾唇,“没关系,你不需要知道。”
这话一出,魏宇宪更觉得奇怪了,正当思索时,那人又道:“方才伺候你的下人不会来了,魏公子也不用等了。”
“你……什么意思?”
男子走向他一步,说道:“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魏宇宪往后退了几步,此时他觉得这人应该就是故意冲他来的,而且认识他,甚至之前一直在跟踪他。
魏宇宪扫了一眼周围,忽然看到了地上搁着的一把砍柴的斧头,应该是周围住户的。
他眼疾手快,三步两步就跑过去捡起那把斧头,顿时心里也缓和了不少。
“告诉你,别,别给爷过来啊,你,你要是过来,爷,爷砍你脑袋!”
男子站在原地,真的就没有动,一直看着他。
魏宇宪以为这招有效,便继续吓唬:“今晚遇到你实在倒霉,若是就这样大家各自放过,爷便不追究你的责任了,就,就当今晚什么也没发生过。”
男子双手抱在胸前,听他说完,低头一笑,那笑声有些不屑一顾,甚至鄙夷。
“魏宇宪,你在谁面前称爷呢。”说着,他继续往前走着,步子不急不缓,从容不迫。
魏宇宪一愣,高高举起斧头,下一刻就要向他砍过来,“你,你,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都,都给你机会了……”
那人动了动脖子,略有些不耐烦,“婆婆妈妈的,话真多,你是女人么?来,你往我这儿砍,砍到了算你的。”
说着,他便直逼向魏宇宪,周身上下都带着愠怒之意。
魏宇宪急了,挥起斧头就砍过来,边砍边骂道:“妈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手臂一挥,结果砍了个空,不知何时,那个男子竟移到了他的右边。斧头很重,魏宇宪差点倒栽过去。
那人看他的窘态,直笑着:“魏公子眼神似乎不太好啊。”
魏宇宪被说的恼羞成怒,转头就又是很快的一挥。
这次男子没有躲了,而是在他挥过来的那一瞬立即抓住他的手腕。
魏宇宪从未见过力气如此大的人,竟然让他瞬间动弹不得,像是随手甩一个东西然后突然手撞到了墙上一样。
男子手臂崩得跟钢铁般坚硬,他很轻松地把魏宇宪的手硬生生掰了回去。
“魏宇宪,老子突然不想跟你浪费时间了,本打算让你多活一会儿的,但看你还有力气骂人,也不必了。”
说完,他猛地一拧,只听“咔嚓”一声,魏宇宪的手腕的筋竟然被拧断了几根,疼得他脸色瞬间跟纸一样惨白,疼得都发不出声了。
斧头落地,男子这边轻松拾起,然后往旁边一扔,正好扔到了之前的那个位置。
魏宇宪痛得眼睛都睁不开,那个男子也不打算放过他,给他忽然把手脚缠住。
“坐下。”他平淡地开口。
魏宇宪站着,没有动,他狠狠地瞪了那人一眼,满是怒火。
那人见他如此,面无表情,按住他的肩膀,把他一点点按下去,直到他完全坐在地上。
“你,你到底是谁,跟我有什么仇,为何要,要找到我!?”魏宇宪忍痛怒喊道。
男子靠在墙边,从包里拿出了烟草和火石,他大口吸了一口,看着魏宇宪吐了一个烟圈,微眯着眼对他漫不经心道:“你想知道我是谁么?好,我告诉你。”
烟雾弥漫,缠绕在他的周围,在若即若离的白烟之中,男子摘下了面具。
魏宇宪盯着那个人,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张很年轻的面孔,看模样是个少年而已。眉目之间,透着狂傲和阴冷,刘海遮住了眼中的一点点碎光,双眸冰凉,让人不寒而栗。
不认识,他左右确认,自己的确不认识此人。
“我没见过你。”
那人笑道:“当然了,你定猜不到我是谁。”他把抽了一半的烟草扔到地上,用脚踩了踩。
“我是宋巡抚的遗子,安贵妃的胞弟。”
!?
说到安贵妃,魏宇宪身子一颤,他看着眼前的人顿时说不出一个字来,像是得知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你,你竟是……怎么可能,不可能的,太后明明已经……”他喃喃自语道。
宋成也看着他,打断道:“嗯,老天有眼,我逃出来了,并且如今活的好好的。”
“不可能的……怎么会……”
魏宇宪还是不敢相信,他看了看眼前的少年,才十五六岁的模样,却如此老成和沧桑。
宋成也懒得跟他废话了,开门见山道:“知不知道我今儿是专程等你的,开始是不是吓到咱们魏公子了?”
这话听着不太好,魏宇宪望着他,并未表态。
宋成也单手撑在墙上,好似在看着什么猎物一样,他左思右想,凝眉道:“你说我该怎么让你长教训呢?”
魏宇宪吞了口唾沫,他知道宋成也是找自己报仇了,毕竟他对宋醒怜做的事说出来真是不光彩,甚至惨无人道。
“我,我对不住你的长姐……宋公子,你,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他对宋成也磕着头,不停地求饶道。
宋成也无动于衷,冷眼看向他,“你这对不住值几个钱啊?”
他抬脚,狠狠地踹向魏宇宪的脑袋,直把他踢个头昏脑涨。
“哎呦!”魏宇宪痛得叫出了声,倒在墙边,喘着粗气。
宋成也忽然蹲下,提起他的头发,逼迫他直视自己。少年眼睛有些猩红,带着恨意和怒气,他冷冷地开口:“魏宇宪,你对我长姐做的那些事儿,我都知道了……”
他一直在隐忍自己的情绪,就好像心里住了一个恶魔,随时会出来不受控制一样。
宋成也嘴里还有淡淡的烟草味,他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会儿,等情绪稳定又继续道:“知道么,做人不能这么畜生,你他.娘欺负一个女人倒挺攒劲儿。老子一会儿也让你爽一爽,以后你好长点记性。”
头皮被他揪得发白,魏宇宪眼里流露出恐惧来,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只觉得眼前这人下一刻就会杀了自己。
宋成也缓缓起身,拿出一小壶酒来,但也没有要喝的意思。他不知往酒壶里放了什么,魏宇宪听到清脆的声音。
“先给你开开嗓子,这可是酿了五十年的好酒,给你尝一尝鲜。”他笑着,一边把魏宇宪的头往后按住,一边拿起酒壶。
“张嘴!”他厉声喝道。
魏宇宪没有照做,紧紧闭着嘴。
宋成也一个巴掌就打过来,把他的嘴硬生生掰开,从上往下开始倒酒进去。
魏宇宪开始挣扎,不停地挣扎,只见他嘴里不停冒着血泡,越来越多,从嘴角淌下。
“还合我们魏公子的口味么?”宋成也笑着问道。
那根本不只有酒,里面全是很小很碎的铁钉子!!
一颗一颗都扎进他的喉咙里,有些顺着酒滑入肚子里,有些则划破嗓子。
魏宇宪拼命摇头,挣扎,想摆脱这个恶魔。
一壶酒倒完,魏宇宪的头歪歪倒在一旁,只是他此时还有呼吸,但他没有力气动了,甚至发不出声来,嘴里全是血腥味。
忽然宋成也抬头,只听旁边传来一阵马蹄声,他猜到是官府晚上巡逻的人来了,于是立即将魏宇宪拖入一条胡同中去。
“何人在此?”
黑黢黢的巷子里无人回应,巡逻的人注视了一会儿,只见墙上一只猫一跃而过。
“原来是个畜生。”那侍卫说道,“走了!”
直到没有听见马蹄声,宋成也才又把魏宇宪给拽出来。他已经奄奄一息了,连求救都放弃了。
“魏宇宪,你方才不是还生龙活虎的么?怎么,这就坚持不住了?”宋成也问道。
“你……就……杀,杀,了……我吧……求,求你了......”魏宇宪的嗓子粗得不行,声音像是从肚子里传来的一样,他每说一句话,就会吐一口血。
“杀了你?这你放心,定会遂你心愿,只不过爷不打算就这样让你死了。”
他拍拍手上的灰,缓缓道:“因为,我要让你生不如死。”
……
月上柳梢头,报时辰的人一边打着锣一边路过,他走着走着忽然看到无忧洞有些灯光闪烁,他有些好奇,往里面瞧了瞧。
这无忧洞是民间的叫法,总之一般都在偏僻的郊外,藏得很深,里面什么都有,除了扔的不要的物品外还有些动物的尸体。
这人也纯属胆大的,走近了抬头看了看。
等看清后,他大叫一声,魂差点吓没了,毫不犹豫就往回跑,连锣都不要了。
这里面放着一具坐着的男子尸体,全身都是血红色,上半身皮都被人扒完了,留下鲜血淋漓的**。这血都还未凝固,顺着脖子和胳膊一直往下滴着。
他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姿势坐着,腿被人似乎用力掰成了另一个形状,脚背和膝盖往下,关节错位,小腿肚紧紧绷着。
那人看了一眼都觉得回去要做噩梦了,他边跑边打着寒颤,生怕那杀人狂魔会盯住自己。
等报时辰的人完全走后,宋成也从一个角落里走出来,他看了眼手上的血,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拿起方才点燃的木棒,往魏宇宪的位置一扔,没一会儿,整个人就燃起来了。
不出意外,等到早上,应该就只剩下一具白骨了。
趁太阳还未完全出来,宋成也立即回到南梁王府。他回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这套衣服给烧掉,然后沐浴一番,血腥味消失得干干净净。
……
魏宇宪一直未回来,等他的那下人一睁眼才发觉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在马车旁睡了一整晚。
他叫苦连天,一边骂着自己怎会好端端睡着,一边又折回去找魏宇宪。
果不其然,魏宇宪早已不在了。
“公子肯定已经回府了,我,我定会挨骂了,这可怎么办!”他急得不行,有些焦头烂额。
等回到魏府,只听其他下人说魏宇宪一夜未归。
魏老夫人杵着拐棍走出来,怒道:“那孩子又去哪儿了!”
伺候魏宇宪的丫鬟都摇头说不知,那下人又不敢说实话,心想魏宇宪是不是住在外面了,毕竟这样的事以前也发生过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