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油灯映照着朱由榔和王皇后通红的脸上,两人在深夜里正在密谈一件大事。
王皇后此时只有二十多岁,但头上已经若隐若现的有了些许白发。羊毛布做的大衣,紧裹在身上。此时的南方,羊毛布的衣服并不怎么流行。富人家一般还是以丝绸和裘皮为主,厚实的毛布没有飘逸感,士大夫们觉得影响形象。
皇宫里的人,却不得不用羊毛布作为主要的冬衣,皇后身上穿的这件就是自己亲手缝的,主要原因是他们穿不起裘衣。李振新带过来货物里还是有皮毛的,但这些都被拿来换钱了,只有不太好卖的羊毛布被留下来自用。话说回来,这羊毛布还是挺顶用,穿在身上就一点感觉不到阴冷了。
“皇后,我准备派亲信太监和你的族人北上,将陕北的宗室油井接管过来,你看家里谁合适?”朱由榔将自己的想法说与妻子,看看她有没有合适的人推荐!
“咱们派人接管宗室的油井,上郡侯会同意吗?”王皇后对眼下的时局非常清楚,这些名义上的臣子们可不会将皇帝当回事。
“这个朕觉得无碍,那油井本来就是李邦德给皇家的私产,之所以没让宗室管是因为那些人不堪用,咱们派几个堪用的人过去,邦德想来是不会为难的。”永历帝并不是没能力和想法的人,在南明的几个皇帝里,他坚持的时间最长,肯定是有原因的。
“这油井能有多大进项啊?大老远的派人过去,就为了一万两银子,似乎有点不合算啊。”虽然已经山穷水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为了一万两银子大费周章,确实不是皇家风范。
“皇后,这事不能这么看,今年油井的利润就有四五万,明年还能翻一倍,若是咱们接过来,银钱上就能宽裕一点。重要的是能和李邦德联络更亲密一点。眼下广西是呆不长了,若是朝廷去了贵州,有李邦德这个外镇强援牵制,孙贼想来会收敛一点。”永历帝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真正的想法。
去贵州是不可避免了,在这附近的势力,只有孙可望为首的大西军余部是有自守实力的。朱由榔知道自身的处境,不过也动了点小心思,派人去陕北就是谋划的后手。
作为皇帝他没可能带着朝廷,穿过漫长的敌占区去陕北,再说去了陕北待遇未必比去贵州强。派太子过去,也不行,太子一旦离开皇帝,很容易被别人拥立为新皇帝。当年朱由检,为啥事到临头了,还是下不了让太子去南京监国的决心?原因就在这儿!
历史上出现这种事的情况比比皆是,唐明皇刚跑到四川,太子就在灵州登基。同样的,宋徽宗一跑到南方,监国的宋钦宗毫不含糊的继位了。金人第二次来的时候,父子两人都不敢跑,生怕被对方抄后路,结果两人都被俘了。
自己和太子都不能去,派皇后的家人去似乎可行。让他们在陕北把油井接过来,是一举多得的事。既能挣点钱,还能加强与李振新的联系,最重要的是能在陕北发展一点属于皇室的小势力。
在油井干活的工人有近千人,他们靠着皇室为生,效忠皇室就不在话下。通过油井的分红,还能拉拢和掌控一部分宗室,这就是永历帝的真实心思。
再次接见陕北使臣的时候,朱由榔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几位使臣商量后,觉得这个要求不为过,李侯爷应该能同意。就应下了皇帝陛下的要求,带着几个太监和王家人返回陕北。
已经到了大年三十,延川侯府,李侯爷带着闺女满院子乱跑。家里现在没什么人操心他们爷俩的事,侯爷夫人挺着个大肚子,养尊处优,一心为了生儿子忙碌。对于丈夫和女儿就放了羊!
赶着年前最后一天回到延川的使臣,在侯府看到给女儿当大马的自家侯爷,眼睛都快掉地下了。自家这侯爷对闺女也太宠了点,可能是没子嗣的缘故。
侯爷没有子嗣,是整个兴平军体系最担忧的事,他们都准备劝李侯爷多纳点妾,赶紧多生点儿子出来。总觉得只有这样,陕北的事业才会永远稳定。
“侯爷,圣上想要派人接管宗室的油井,属下等人一合计,就把人带过来请侯爷定夺。”使臣有点心虚,这么大的事擅自做主,似乎有点不妥。
“圣上派的人能力怎么样?虽然油井生意,是个人都能经营着赚钱,但有些人还就干不来这事!”李振新主要担心接管的人太废材,后世的两桶油都有废物搞的连年赔钱,何况是大明皇帝的亲信和亲戚。
“这个,属下看着还算灵性,具体的还得侯爷定夺。”这玩意自己又不是专业人员,谁知道皇帝派的人有没有本事,使臣可不敢打保票。
为了看看,来的人到底中不中用,李侯爷不得不在大年夜进行面试工作。
“你们都是陛下信得过的人,本侯看着也还可以。那就在皇家石油公司先挂一年的职,看看到底能不能行!”从面试的情况来看,这几个人比陕北宗室的人强一些,估计能用。
“丑话说到前头,让你们管油井是要替吾皇挣钱的,油井这生意只要用点心挣钱不难。但就怕你们中饱私囊,不尽心。宫里出来的人和皇亲的德行,本侯还是清楚的。在陕北就不要带着那一套工作了,油井的财务,振川公司会一直监管的。一旦发现问题,休怪本侯替陛下清理门户。你们尽心了,该自己挣的钱就是自己挣的,这个本侯也会替陛下做主,短不了你们。”
嚣张跋扈!王国舅和来的镇守太监出了侯府后,得出了一致的意见。这个上郡侯是一点不给他们的面子,不给他们面子就是不给陛下面子。真正的乱臣贼子,莫过如此!但为了陛下的嘱托,还得忍着。
陕北的宗室,得知皇帝派人抢了他们的生意,顿时心里就不舒服了。他们把矛头指向了去南方拜见陛下的宗室代表,就是这家伙不知道在广西说了些啥话,害得到手的生意被截了胡。这事还没地儿说理去,整个社会对他们都充满了恶意,身为大明宗室也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