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尽管刀斧加身，将他砍得血肉模糊，但嘠姆已经豁出了一切，他的眼里只剩下了那个贱人！

他拼死冲撞之下，一时间竟无人能挡。

山岳般的身躯，轻易将一个个渺小的赛德人撞飞，手中的骨矛扫开前路，横贯八方。

近了……

那个贱人，就这么静静地站在人群后方，和自己对视着，他的眼里已经没有了嘲讽的笑意，可嘠姆也没能从中看到一丝怯懦。

嘠姆已经有些喘不上气了，身上的各处伤口都在散发着刺骨的疼痛，但他已经无所谓了，因为这将是他的最后一击！

他须发皆张，咆哮着将骨矛端平，发起最后的冲锋。

挡在前方的赛德人似乎都畏惧其刚猛，一个个散了开来，让出了道路。

他想都没想，直挺挺地捅了上去。

二十米……

十米……

骨矛的尖锋破开朔风，一往无前地捅向那个赐予他滑铁卢的人。

自己……是最强的战士，即便输……自己也要站着输啊……

脑海里，是骨矛贯穿人体，并将其高高挑起的画面。

雨停了，可视线却无法抗拒地模糊了起来，眼前最后的画面只剩下不断旋转的世界。他的眼睛终究还是无力地闭上，再也无法睁开。

秋山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任凭嘎姆空洞的脖颈中喷涌而出鲜血淋了自己一身。

这货貌似波澜不惊，实则在嘎姆刚开始冲锋时时就已经被吓得不轻，刚刚在骨矛刺到近前时更是两腿软得差点当场瘫痪。

好在他的小弟们相当靠谱，才没有让他这个冒牌神使屁滚尿流。

一旁的莫那还保持着松开弓弦的姿势，他箭袋里的最后一支箭，此刻已经横插在嘠姆的脖子里，这一击已经将嘠姆的生机完全灭杀。

耳边传来巴万震天动地的哭声。秋山转头看去，此刻他的手里提着的正是嘠姆水缸大的头颅。

是他，在嘠姆被莫那一箭封喉但仍冲向秋山之际高高跃起，一刀将其枭首。

多年压抑的仇恨在这一瞬间被释放了出来，让他嚎啕涕零，情难自已。

部众们全都沉浸在大仇得报的喜悦之中，只有淋了一身血的肥宅对此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只觉得满身的血腥味实在是令他作呕，他很想吐。

他并没有经历过部众们的伤痛，因此他对他们的做法无从置喙。

他在乎的，也只有部众们的安全，至少目前的情况已经足以让他放下紧绷的心弦。

只是，他偏偏又和嘠姆无冤无仇，若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他甚至会觉得此人勇猛异常，无愧战士之名。

因此他收起了嘲笑，对嘠姆的死亡冲锋保持了基本的尊重。

他不免有些伤感，这些都本该不是他的事情，他不过是个乱入的冒牌神使罢了……

这种负面的情感一闪而逝。

耳边，部众们的欢呼声打断了秋山的沉思，他们全部聚集在了他的周围，看向他的眼神已经无比狂热，疯狂地欢呼着，雀跃着，喜极而泣。

能够击杀天神下凡一般的嘎姆并团灭人数众多的都泽猎队，全凭神使为他们引入的弓箭，和他算无遗策的战术。

最重要的是，他们无一伤亡，这份战绩简直足够让他们回去吹上一年！

如果不是神使主动提出要跟随他们的这次狩猎，或许在遭遇了都泽人的猎队后他们直接就会损失惨重，或许又会给一个个族人的家庭，带来灾难……

他们打心底觉得，自从神使来到部落之后，他们的一切都比从前好了太多太多。

“神使威武，太阳永恒，敲里吗！”

不知是哪个蛮子带头，围住秋山的众蛮纷纷高声应和，敲里吗之声在丛林之中回响不绝。

秋山哭笑不得，那些负面情绪也在不经意间随之一扫而空。

……

回到部落，部众们将今天的出猎所获通通下锅，开办盛宴庆祝，不论男女老少，都在歌舞之声中庆祝着这次大捷。

此役，都泽部落的主力猎手全部殒命，其中还包括了被他们称为“战士中的战士”的嘠姆，损失不可谓不大。虽然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想必都泽部落即便不被其他部落所灭，恐怕以后也只能夹着尾巴苟且偷生了。

这简直就是根除了赛德人的一处心病，他们与都泽部落积怨已久，双方都已经说不清他们的恩怨到底可以追溯到何时。恩怨已经烙进了他们的血脉，他们从出生开始便是死敌，这很可悲。

好在他们以后再也不用为此担心了，因此这次盛宴之上，他们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胃口竟然出奇的好，喝酒也前所未有的肆无忌惮起来。

另外，众人对神使的崇拜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他们几乎就要把秋山在他们心中的地位，上升到了与太阳神平起平坐的程度。

毕竟太阳神永远虚无缥缈，而他们的神使则让部众们亲身感受到生活的改善。

在赛德部落，神使的话已经成为了最高的旨意，部众们已经习惯了将他们的大事小事都让神使裁决，而事实也证明了，神使确实有这个本事。

至于敲里吗这个朗朗上口的神谕，竟然也飞快地在部众间传播了开来，成了部众们使用频率最高的日常用语。

部众们越用越利索，因为这句话简直能完美地契合所有语境。

早晨起来，部众们会互道一声敲里吗来表达互相的问候；

遇到争执，部众们会互相谩骂，再以敲里吗表达内心的愤怒；

准备干架，部众们也在开打之前吆喝几声敲里吗，来预热一番气氛；

赞美神使，部众们还会在句子的结尾加上敲里吗，来抒发对神使滔滔不绝的崇拜之情。

……

这句万能的神谕，已经成了赛德部落最时髦的词儿。而引进这个词的神使大人，此刻已经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发出了均匀的鼾声。

他实在累得不行了，这次出猎不光是对他一个月训练成果的考验，还让他在不得已的情况下客串了一回指挥官的角色。

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指挥这么多部众，还要保证算无遗策，降可能出现的伤亡降到最低，简直就是一次脑细胞大屠杀……

因此他这次实在是顶不住了，宴会只进行了一半，他就先行告退了，部众们见他实在疲惫，便也没有强留。

然而，就在他睡死后的片刻，宴会场上便爆发了骚乱。

阵阵剧烈的拍门声将他从梦中惊醒，秋山顿时觉得生无可恋，然而下一秒他就被巴万的呼喊声弄得再无睡意。

“神使大人，不好了！部落外来了一帮陌生人，二话不说见人就砍，塔道为了保护孩子们，被他们砍掉了一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