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万的额头爬满了苍蝇大的汗珠。
面对贝塔如同狂风般横扫而来的长腿,他已来不及闪躲,下意识地抬起了惯用的右臂,用手肘硬接了这一击。
拳脚相交之处传来一声闷响,虽然硬抗住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击,但他手臂上的箭伤却顿时撕裂开来。
殷红的血液涌出伤口,顺着胳膊流到了胸口的太阳图腾上。
他向后退了两步,双臂高举,摆出格斗的姿势,眼神依旧平静。
贝塔没有趁势攻上去,她的腿也被撞得生疼,眼角微微向上挑了挑,眼神变得更加锐利。
这是个相当顽固的敌人。他有着令自己都羡慕嫉妒的潜行技巧,也有着远超常人的战斗意志。
如果没有向导之箭先行将其锁定,恐怕以自己的实力,很可能要在他的手上饮恨。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就像阿尔法如果没有重伤……
她的目光,从头到脚将巴万打量了一遍。
他的鼻孔翕动着,不断地喘着粗气,完美的潜行和高强度的战斗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他手臂上的伤口血肉模糊,伤口边缘的皮肉因为多次剧烈的运动裂成了蛛网状。
她不禁对这个土著生出了一丝敬佩之情,能够带着如此严重的箭伤与自己纠缠到这种地步,甚至还一度威胁到自己的生命。
最重要的是,他还受了严重的箭伤!
这意味着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要花上比别人多出许多倍的力气,还要忍受别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与折磨!
很难想象,他竟然还能用这只受伤的手,硬抗住自己的全力一击。
看他气喘吁吁,遍体鳞伤的模样,恐怕只要再接上一击,就会立刻倒地不起。
就算他再如何顽强,今天也注定要死在自己手里!
贝塔冷笑着,再次攻了过去,以她对这个土著伤势的判断,他不可能再接下自己的一击!
巴万的脸上,露出了悲愤与绝望之色。
他似乎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怒吼着扬起手中的利刃,朝着贝塔的攻击迎了上去。
然而,胜券在握的贝塔却出乎意料地扑了个空。预想中激烈的碰撞,并没有出现。
而那个一脸悲愤之色的土著,竟然在冲过来的瞬间就掉转了方向,三两下就消失在了灌木从中,头也不回地朝丛林的深处窜了出去。
他脸上的表情,从悲愤到嘲讽,翻得比翻书还利索!
那拼命般的一击,显得如此的滑稽。
更让她气得七窍生烟的是,这个狡猾的土著在原形毕露,溜之大吉之时,嘴里竟然还不忘反复地骂骂咧咧着。
如果她没有听错,这个土著重复呼喊的那句话,分明是极其不标准的“敲里吗”!
卑鄙!
无耻!
贝塔瞪大了眼睛,恼怒无比,毫不犹豫地朝着地图中向导之箭标记的位置追了过去。
此刻她才发现,这个狡猾的土著,不仅深情是装的,伤势竟然也是装的!
重伤之下的他,在丛林中移动的速递,竟然完全不比自己全速移动时要慢!
她咬牙切齿地将速度提升到了极致,然而每当她即将追上前面那道瘦小的身影时,总会有一支飞箭冷不丁的从某个刁钻的角度袭来,瞬间将她与那名土著的距离拉开。
他仿佛一个撩人的妖精,不断地试探着自己的底限!
丛林中,一前一后的两道身影高速地奔跑着。
吹箭,飞刀,障碍,陷阱,他们绞尽脑汁地给对方制造着麻烦,也不断地闪避,疾驰,跳跃,演绎着一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丛林激斗。
贝塔不断地观察着地图,将这个狡猾土著的位置和前进的方向牢牢锁定,并拼尽全力缩短着和他之间的距离。
看着看着,她忽然发现,这个土著慌不择路之下,已经冲进了一处山崖之间。
而前方,是一处闭环的山谷,三面环山,单进单出。
他似乎完全不知前面已是死地,竟然直挺挺地冲了过去!
虽然周围的崖壁并不高,但极为陡峭,以他们的实力几乎不可能爬上去。况且,任何人在半空攀登之时,都将成为活靶子!
贝塔的嘴角高高扬起,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
只要冲进前面的山谷,这个慌不择路的土著就会如同瓮中之鳖,无处藏身。
他已经毫不掩饰自己的身形,口鼻间发出剧烈的喘息声,如同一只受伤的猎豹一般,从潜行的丛林之中突然窜了出来!
浓烈的血腥味和他无比诚实的身体,都在不断提醒着紧追不舍的贝塔,这个狡猾的猎物终于油尽灯枯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似乎还想挣扎一番,拼命地加速着试图将自己甩开。
但现在,想改变方向已经来不及了!
只要将他逼入前方的绝地,
进入山谷之中,他或许还能凭借高超的战斗技巧与顽强的战斗意志继续苟延残喘,但他的伤势,已经注定了他的失败!
终于,在一阵激烈地追逐后,那个狡猾的土著,被逼上了绝路!
他退无可退,只能不断地向前奔逃着,然后一头扎进那处死地!
征服般的快感瞬间占据的贝塔的大脑,让她的眼神变得凶狠,口中也不禁发出了放肆的笑声。
常年行走在刀锋边缘的经历,终究还是将某些变态的想法根植在了她的脑海里。
耳畔呼啸的风声,脚步飞踏在枯枝落叶上的摩擦声,伴着强敌绝望的喘息与横流的鲜血,竟然不知不觉地带给她如此强烈的快感!
猎物已经精疲力尽,被逼上了绝路。她仿佛已经能在浓烈的血气中,嗅到他浑身散发出的绝望。
距离越来越近。
她狞笑着扬起手中的匕首,脚步飞快,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只要短短三秒,自己手中的匕首就能轻松取走他的生命!
前方,埋头狂奔的巴万一头扎进了绝地。
他如同认命了一般,绝望地昂起了头,面对着天空。
贝塔脚下不停,眼睛却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向上看去。
她的心脏仿佛骤然停顿了一秒。
绝壁之上,数十个纹着鲜红太阳图腾的土著,已经将他们手中的弓箭拉满。
涂着紫色毒液,闪着寒光的箭头,如同被囚禁的野兽般,嘶吼着,挣扎着,紧接着在嗡地一声中爆发出锐利的尖啸。
数十道黑影,在微微刺目的阳光下,如同闪电一般从四面八方降临。
贝塔瞪大了双眼,她眦开的眼角都流出了鲜血,强烈的不甘与屈辱让她鼓起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匕首掷向了她的猎物。
蓬勃的血雾,如同盛开的玫瑰在她的身体上绽放。
在缓缓模糊,并不断抬高的视线里,她看到了一个渺小的身影。
他的嘴角挂着人畜无害的微笑,即便洗去了那股肥宅的气息,她依然在众多土著中一眼将他认了出来。
他的胸口纹着和这帮土著一样的太阳图腾,正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自己接受最后的审判。
生命的最后一瞬,她回想起了惨死在悬崖之下的布兰德。
眼皮缓缓合上,世界在弹动了两下后,一片黑暗。
阿尔法,快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