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点头,道:“后边的花田似乎还有一些空地,用来种菜正好。”
送包子的师兄怔怔地,疾步飞奔下山去了。
落雪在后头喊道:“师兄,你可別忘了啊!”
“落雪。”
身后淡淡的一声,落雪便回头,恭敬地行礼:“落雪见过师傅。”
玄青真人笑着抚上她的发顶,轻轻地拍了拍,道:“何事劳烦你师兄?”
落雪道:“我让师兄替我寻些菜种来,我想在花田种些菜,包子吃得太多了,有些腻了。”
玄青真人叹道:“此事是为师考虑不周,明日带你下山,去见见你爹娘。”
落雪雀跃地跳了起来,见到爹娘,便能吃到爹娘做的饭菜了,那真真是好过包子千百倍,她收了收笑意,道:“多谢师傅。”
她虽不愿修仙,亦不曾习过术法,可她不得不认下玄青真人这个师傅,不管是他闲得发慌也好,自己长得像他的亡徒也罢,有了这样一个名分,才能够理直气壮地接受他待自己的好,不然,总归觉得不自在。
玄青真人倒觉得,眼前这样的落雪很好,乖巧、懂事,纯良,她不愿修仙便不修,不想学医理便不学,害怕看书识字便不读,只要有他在,又有何惧。
“师傅,您该去山顶了。”落雪提醒道。
玄青真人瞧了瞧时辰:“吃完包子,记得早些歇息。”
“我知道了。”落雪目送玄青真人往山顶走去,拿着包子回到房里,实在提不起劲去咬一口,她将包子往桌上一掷,想着明日便能下山,索性合衣躺到塌上,心想着,睡着了便不会觉得饿了。
不多时,她便做了一个梦,梦到爹爹去镇上买回一只烧鸡,她趴在桌前闻着烧鸡的香味,等着娘亲回来一起吃,可闻着闻着,她着实忍不住,张嘴便一口咬下。
“哎哟!”落雪疼得跳了起来,捂着嘴,这猛地一咬,上齿对着下齿,险些把自己的牙给磕掉。
秦霄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你究竟梦到了什么?这一口咬得那叫一个狠。”
落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瞧见秦霄正拿着一只烧鸡在自己跟前晃,原来不是梦,是真的烧鸡,可他偏生只让她闻着烧鸡的香味,却不让她靠近半分。
“你若是故意拿烧鸡来看我笑话,那你走吧,我这儿不欢迎你。”落雪直勾勾地盯着他手上的烧鸡,垂涎三尺,却只能顾做镇定。
瞧她这怒气冲天的样子,秦霄却笑道:“你何时欢迎过我?”
落雪愤愤道:“你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
“嘴硬。”秦霄将烧鸡凑近了些,闻了一闻,面上露出满足的样子,他早已修得辟谷之术,除了美酒,不食人间之物,此举不过是故意引诱她罢了,“叫我一声秦师兄,我便把烧鸡给你。”
“秦师兄。”落雪连忙喊了一声,见他笑得更欢,她气极,一把将烧鸡夺了过来,撕下一只鸡腿咬了一口,合嘴时,牙还是有些疼,可也没有比烧鸡来得要紧。
“瞧你饿成这副鬼样子,真是没出息。”秦霄坐到桌前,从腰间取下一壶酒,仰头喝下一大口,都说这黄汤能解世间愁怨,可他不知自己心里头这愁怨从何而来,又怎么解?
落雪顾不得瞧他一眼,只顾着大口吃烧鸡,两只鸡腿啃完,她才想起问他:“你这烧鸡从哪儿来的?”
秦霄道:“有些新入门的弟子未能完成第一轮试练,不能留下古月门,这些是替他们送行的,我知道你肯定馋了,便花了些银子,向他们买了这只烧鸡。”
“我可没有银子还你。”落雪一听这烧鸡是花银子买的,决定丑话说在前头。
秦霄却道:“银子不必你还,只是你就不关心这二十日在试练塔中,我杀了几只妖魔鬼怪?”
“不关心。”落雪只顾着吃烧鸡,区区试练,于他而言,岂不是小菜一碟?
说来也奇怪,玄青真人法力高深,秦霄三番四回潜入清风阁,他竟全然不知?
这秦霄,究竟是有多厉害?
“我可不是烧鸡,为何这样瞧着我?”秦霄身边的女子,不是自家那些见着他连头也不敢抬的侍女,就是古月门这些明则故作姿态,实则暗送秋波的女弟子。他还是头一回被一个姑娘如此肆无忌惮地盯着,竟有些不自在,说不上厌恶,甚至还有一些欣喜,只是面上依旧镇定。
落雪直言:“我在想,你既然如此厉害,那你能带我离开这片雪山吗?”
“不能。”秦霄果断地打消了她的念头,一来,助她逃离古月门,定会惹怒玄青真人,无心阁虽凌驾于各仙门之上,但一直与各仙门相交甚好,若是帮了她,必会给父尊惹麻烦。二来,她若真的离开了,这古月门还有什么意思?前些日子父尊修书一封,让他在古月门好生学习术法,百年后飞升大会,必须夺得头筹,看父尊的意思,自己是非得留在古月门不可了。
落雪猜到他会回绝,也不失望,左右瞧着被撕去两只腿的烧鸡,又撕下胸脯上的一块肉塞进嘴里,吃得差不多了,她将鸡骨用宣纸包了起来,放到桌上:“这个你得带走,不然长见真人问起来,我只能将你供出来,擅闯清风阁,深夜潜入女弟子房中,你的名声只怕要保不住了。”
秦霄简直哭笑不得,他哪里做过这等下人做的事?
堂堂无心阁少主,居然伺候起一介农女?
落雪挑着眉瞧他,她笃定他会乖乖照办,古月峰虽大,于他而言,尽是些无趣之人,若是真被玄青真人发现,不能再来这清风阁找她解闷,只怕他在外头也要度日如年了。
秦霄将包着鸡骨的宣纸拿在手里,道:“若我的名声保不住,往后谁来同你说话?谁来给你送烧鸡?別的没学着,你这过河拆桥的本事,倒是愈发长进了。”
听他一语道破心事,落雪气股股地坐到塌上,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也每日眼巴巴地等着他来给自己解闷,这二十日,她每回坐在山头等包子时都会想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