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青真人道:“你若是想下山,不得离开古月门,不得与人发生冲突,不得入夜不归,能答应我吗?”
落雪咧着嘴笑:“师傅,只有这三个要求吗?这些要求,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做到的。”
“那便最好。”待玄青真人点头后,落雪激动得扑上去便紧紧地抱住了他,又喊了一遍:“师傅万岁!”
玄青真人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师傅只希望你此生再无灾难,一世长安,你可懂?”
落雪使劲地点着头,她知道的,玄青真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她也知道,他对她越好,说明对他亡徒越愧疚,只是自己白白占了这么大的一个便宜,着实有些内疚。
她这几年里曾经问过他,九尾狐对她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话究竟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他说,他的亡徒确实是青丘的一只九尾狐,敛去一身妖气,入了古月门,费尽心思投入他的门下,可是与她并无关系,她二人只不过生得相像罢了。
从前落雪一直不信玄青真人能将她认错,画中的女子明媚动人,自己只不过生得标致了些,可几年后的今时今日,她有些信了,就连小豆苗都说她与画中女子的侧影十分相像,只是气质差了些。
关于气质这东西,她哪里能同青丘的九尾狐相比,即便是妖,九尾狐也是妖中的贵族,而自己只不过是出生于极北之地的一介凡人,生得好看,已是她的造化,哪里还敢奢望眉宇间有她那样的灵气。
“早些休息吧。”玄青真人转身离开,近来只要一看到她的面容,便会想起一些他并不愿意想起的事,尤其她这双眼睛,简直生得一模一样,她那时含恨望着自己,一字一句地说,若是有来生,定然不要与他再结师徒之缘。
每回一想到那一幕,他便觉得胸口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裂开一般的疼。
落雪看着 他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口,纵然自己再不聪明,也能猜到他在刻意回避,她想,或许是因为她眼下已经长成大姑娘了,男女有别,所以玄青真人才会这样。
小豆苗甩着她的衣袖,小脸贴上她的肩膀,道:“娘亲,我们回去歇会儿吧,我累了。”
落雪摇了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要练一会儿,秦霄的生辰快到了,我必须在那之前学会御剑术,不然便不能下山去了。”
“还说不喜欢爹爹,你就是嘴硬。”小豆苗打着呵欠,带着睡意回房去了。
落雪将桃木剑提了起来,搬到山头去练,那里灵气足,练起来应当会顺利一些,她一路走,一路嘀咕,喜欢秦霄怎么了,她就是不承认又怎么了,秦霄不是在那吗,又没有人敢同她抢,再说,喜欢一个人,用得着挂在嘴边吗?
她自己还不一样,做梦都会喊残光的名字,还说对人家没有意思,只不过,残光生得那么阴森,她怎就为了他幻化成了女子之身。…
月光下,桃木剑闪着丝丝光亮,霎是好看,一如她眼下的心绪一般,愉悦得像闪着金光。
一连练了好几日,落雪还是只能将桃木剑短暂地升起来一小会儿,小豆苗困了便回屋睡,睡醒了再回来百无聊赖地看着她,她不明白,她怎么就这样愚钝,不过就是最简单的御剑术罢了,都能将她折腾这么多日子。
落雪实在没劲了,累得瘫坐在地上,捡起几颗石子朝桃木剑丢去,有好几颗弹回到自己身上,她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起身去搬来一块大石头,正欲砸下去,忽闻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嘲讽。
“我说你就这么些本事?征服不了它,便想砸了它?”
落雪认得这个声音,如此招人厌,不是鸢歌又会是谁,多年不见,她竟还是这般咄咄逼人。
小豆苗跑上前来,站到落雪身前,爹爹不在,保护娘亲一 事,她责无旁贷。
落雪问道:“你来做什么?”
鸢歌绕过小豆苗,对着落雪笑了笑,才道:“做什么?自然是来送药材的,怎么,你自己伤好了,不需要仙药了,就不顾你师傅的死活了吗?”
“你胡说,师公的伤明明已经好了。”小豆苗不信鸢歌的话,落雪讨厌的人,她便也讨厌。
鸢歌素来瞧不起落雪,她轻挑柳眉:“好了?你当真觉得他的伤能好得了?真是可笑至极。”
小豆苗依然不信,可落雪却是信了,玄青真人与虚妄一战,知道的人并不多,他曾身受重伤一事,知道的人就更少了,新伤加旧伤,法力再高强的上仙也抵挡不住,她问道:“我师傅的伤究竟何时才能好起来?”
鸢歌双手环胸,她这样问了,她心中便愈加不痛快:“你问我啊?我怎么会知道,我可只是个送药的,哪有你本事大,堂堂古月门的上仙和无心阁的少阁主都为了你大打出手,双双负伤,玄青真人更是将你当成心头宝,自己有伤不治,为救你,连着守你几个月。”
落雪自知打不过她,可她这般盛气凌人的样子,让她着实不痛快,玄青真人于她有恩,她定会想法子报,干她何事,她既然不肯说,她便也不再问。
“豆包,咱们走。”落雪一手拖着桃木剑,一手拉着小豆苗,没走出几步,便被鸢歌拦了下来,她将药篮搁在一边,细细地打量着落雪,过了半晌才道,“三年不见,果真这狐媚气越来越重了,怪不得能将他二人迷得做出有失身份之事。”
落雪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她答应过玄青真人,下山后不与人发生冲突,不管此时是不是在清风阁,她都不想惹出什么事端来。这鸢歌发起脾气来,她是见识过的,可小豆苗却咽不下这口气,一掌击在她的肩上。
“这可是你们先动的手,那我便不可气了。”鸢歌 凝起一股真气,与小豆苗打了起来。
二人僵持时,她还不忘挑衅,说小豆苗来路不明,只怕是落雪从哪里捡来的一只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