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锹上已经沾满了鲜红的血液,研究室的地板上是不断从躯体中流淌的鲜血!
但舒常乐的双手却依然没有停下来的痕迹,反而随着铁锈味的弥漫,双目变得愈发深红。
“有资格突破壁垒的不是那些骗子,不是那些庸庸碌碌的人,是我!是一直不懈探寻真相,渴求真理的我!”
“像你这种天真的家伙,立场不坚定的墙头草……文明尽头那个更好的世界?你以为凭你这种脱离实际的理想,就能达到吗?”
直到眼前伏在地上的男人,已经变得血肉模糊,再也看不出有任何动静。
他才脱力地扔掉铁锹,状若疯狂地说道:
“没错,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即将见证真实,通往真正的理想乡,那个不再存在差异,痛苦与死亡,真正的乐土!”
“吾乃引导羔羊之人!”
站在门外的黎幸雪几度想要冲进房间,可恐惧领她驻足,极大的打击令她大脑一片空白,根本没法指挥身体运转!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不小心碰到了门外的扫帚。扫帚掉落的声音引来了舒常乐的注意,他将视线转向了门外。
“什么人?是他的女儿吗……”
被盯上了,这个伤害了爸爸的坏人!
不行,要离开,要报警!要打救护车的电话,要救爸爸!
黎幸雪转身想要逃跑,但小孩子的身体,又怎能跑得过大人的脚步?
只见舒常乐只用了数步的功夫,很快就来到了黎幸雪的身后,右手即将抓向了她的后颈
铿锵!
这时候,沉闷的铁锹声从舒常乐的背后传来,竟然是已经伤得血肉模糊的黎远志,挣扎着将他打倒在地!
“小雪……快逃,小雪……”
尽管勉力站起,但黎远志此时毕竟已经是强弩之末,哪怕举着铁锹,也根本没有力气跟已经觉醒的舒常 乐对抗。
他再一次被打倒在地。
即使明白父亲的想法,是希望自己能趁他所制造的间隙,快点离开。可对父亲的担心却战胜了逃生的本能,让她冲向了舒常乐,抱住他的小腿!
“可恶的熊孩子……给我去死!”
铿锵!
“咳咳……小雪……”
将黎幸雪彻底护在角落里,可这样一来,黎远志就真的彻底失去了逃跑的空间。
只能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女儿,被身后的舒常乐,用铁锹一点一点打碎脊梁,打破内脏。
吐出一口一口暗红的鲜血。
“爸爸!”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为什么要让她看到这些?为什么自己会看到这些?
一切都是梦境对么?明明爸爸还活着,即使变得冷漠,不再关心她,八年来也一直在她身边。
可为什么……如今的她,会在梦境里看到这些?
极度恐惧已经让黎幸雪无法思考,在梦境渐渐扭曲的弥留当中,她看见血肉模糊的黎远志用右手抹着她的脸,向她说出最后一句话。…
“不是让你……赶紧逃吗……”
梦境的三角碎片,开始随着黎幸雪的身体,在不断地向下坠落……
雾气门在黎幸雪梦境切换的瞬间消失,而成跃和莫成梁,也在这一刻,被弹出了梦境之外。
“刚才那是……”莫成梁心有余悸地呢喃着。
“是小雪的梦境……”
成跃咬牙道。
结合了自己曾经在门之钥上看到的画面,他几乎已经窥探到了当时的全貌。
没错,黎远志已经死了,那个左手手腕上戴着手表的骸骨,才是真正已经死亡的黎远志。
就是说,这八年时间陪伴黎幸雪的,从来都不是她真正的“父亲”,而是另一个人。
可那个人现在想让她回溯这段记忆,究竟有什么目的?他 究竟想做些什么?
“没时间解释了,快点上去神殿那里!”
成跃说道,而听到他如此凝重的话,队友们也都点了点头,不再吝惜自己的灵气和力气。
开始全速朝着山巅进发……
在那之后,黎幸雪很快就陷入了另一段梦境当中。
那是父亲躺在医院,包裹绷带的场景。
“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不听话,一直忤逆着我。要不是为了抱住你,害我伤到了腰。”
“我怎么会被那家伙伤成这个样子?研究室里的成果怎么会被毁得一干二净?”
躺在床上的黎远志厉声道,而黎幸雪坐在床边,低着头。
对啊,之所以在过去八年,父亲仍在她身边。
原来是因为父亲其实没有在那次袭击中死亡。受了重伤的父亲还是成功带着她,挣脱了束缚,向外界报了警。
如今,那个发疯的暴徒已经被制服,但父亲却因为身上多处骨折,不得不离开了挚爱的考古工作,甚至失去了如今的研究成果。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没有好好听爸爸的话。
“对不起,爸爸……”
从那以后,心怀愧疚的她,就一直试图重新取回父亲的心,父亲的爱。
但不管做出什么努力,在房间里布置鲜花,在幼儿园的表演上得到奖赏。
父亲的脸上,却再也没有显现过曾经那个温柔的笑容,甚至连母亲,也随着时间流逝,对她变得越来越冷漠。
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不够听话……
她就这么努力着,不断强迫自己。
直到小女孩纯真天然的笑容,也从她脸上渐渐消失,被一张冷淡而寂寞的脸所取代。
还有每次考试的时候,那一张张卷子上,显眼的红钩与满分。
但这些,都换不来父亲的依据夸赞。
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再一次变成以 前那样呢?
渐渐,她也放弃了原来的想法,把听父母的话,努力完成学业,学习神的箴言,当成了自己必须做到的事情。
即使这一切渐渐令她生厌……
“这就是你新的辅导老师,会教授你初中的数学和理化知识。记住,不要太任性,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直到某一天,一个脸色看起来跟她一样冷漠的年轻家教,出现在她面前。
“那个……成跃,从今天开始,就是你的家教了。要现在开始么?”
那副拘谨,对外界带着些许警惕,看向她时,却充满了某种不可言喻的情绪。
看到这样的他,黎幸雪仿佛在瞬间就明白。
啊,是跟我一样的人。
一个寻找着某种东西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