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亮历

三个好朋友并排躺着，一起看微风吹皱了水面搅碎了醉人的月光，一起听水浪轻拍堤坝奏起空洞的音乐，一起享受荡漾的池水轻抚着它们的身体。初夏的夜晚一切都显得那么惬意。

“虾球，你说如果那个老鲤鱼奶奶也去跃了龙门它是不是也会变成真龙呢？”老六看着天空充满着遐思。

“我觉得肯定行！不过我听说也不是每条鲤鱼长大以后都能跃过龙门的，据说那些跃不过去的因为掉下来的时候撞到了脑袋所以脑袋上都会留下一个黑印子。”

“这么说只要脑袋上有黑印子的鲤鱼就可能去挑战过龙门的咯？”珍珠觉得这可真有意思。

“哎，那只不过是传说故事。不过老鲤鱼奶奶的头顶可以雪白雪白的，说明它还真没去跳过龙门。”虾球接着说道，“幸好老鲤鱼奶奶当年没去跳龙门，不然咱们水族又从哪儿知道这么多新鲜事儿？”

“那还有什么好玩的你给我们也讲讲呗！”这一晚，不知道是受了月色的感召还是因为第一次听故事，珍珠非但一点儿也不困反而显得意兴盎然。

“那可多了”，虾球回答说，“以前在小河里我最喜欢白天的时候潜到水潭深处去听老鲤鱼奶奶给水族们答疑解惑。”

“那你再给我们讲点什么呗。”老六和珍珠一起央求到。

“那容易，嗯……”，虾球思索了一小会儿，“要不我就给你们讲一讲‘月亮历’的事儿怎么样？”

“月亮鲤？”虾球的话又被老六打断了，“我只知道红鲤、黑鲤、乌鳢、塘鳢……”老六一口气儿数出一堆鱼的名字，“月亮鲤是什么？”“‘月亮历’不是什么‘月亮鲤’，这是一种‘历法’，和什么鱼根本没一点儿关系！”对于老六的张冠李戴虾球早就习以为常了。“哦，‘历法’……”老六恍然大悟似地点着头就像什么都明白了，可它却立刻又问道：“那‘历法’又是什么？”珍珠也竖起耳朵睁大眼睛等着虾球的回答。

“这个‘月亮历’嘛，简单点说就是咱们水族都用水日、水月、水年来计时。咱们的祖先们根据月亮变化的特点找到的一个规律，那就是月亮总会从消失不见再慢慢变圆然后再消失，周而复始不断轮回。后来祖先们就把从看不见月亮的第一天到月亮变圆这一段时间叫做上水月，再把月亮从圆变弯直到又不见踪影的这一段时间叫做一个下水月，每一个一个上水月和一个下水月构成一个完整的循环叫作水月，而最终十二个完整的水月就是咱们的一个水年。我们水族从很古老的时候就开始是按照这个记录时间呢！这就是我刚才说的‘月亮历’。”

珍珠非常聪明，在老六还稀里糊涂没听明白时，它就已经立刻抓住了虾球说话的要点：“那就是说我们在一个水年里要看见十二次满月？”

“嗯，道理上的确如此，但如果恰好遇到阴雨天就看不见了。不过月亮历可不能因为看不见月亮就不算数，因为看不见归看不见，月亮其实躲在云后面而已。”

说到这里老六才仿佛刚听懂了虾球的话，但珍珠却又产生了新迷惑，“那么，你说还有两夜没有月亮？那月亮那两晚藏哪儿了呢？”

这可真是一个让人为难的问题。“是啊，它去哪儿了呢？”刚弄明白“月亮历”意思的老六也立刻随着珍珠又困惑起来，它嘟囔着：“或许它变来变去太累了，所以那两晚也要回家休息一下！”

“这——”虾球没理会老六的自言自语，它看着珍珠拉长了声音，“这——可就说来话长了！我这里刚好有一个古老的故事说的就是这件事……”

一听说又有故事可听，老六和珍珠一起激动地插嘴嚷道，“快说说，快说说！”面对天真无邪满怀期待的两双眼睛，虾球无力拒绝，况且今天晚上它自己也聊兴正浓，于是刚才说话说得口干舌燥的它张大嘴先咕咚咕咚先咽了几口水，清了清嗓子开始讲起下面的故事。

“这是咱们水族的一个古老传说，这也是我从老鲤鱼奶奶那里听来的呢。据说天空中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住着许多仙女，她们共同编织了一大块黑色布叫做‘天幕’，每天她们打开天幕，太阳就露出来把大地照耀成白天，当她们挂上天幕遮住太阳于是就有了黑夜。可是天幕日日用夜夜用，用了成千上万年，用得实在太久了，所以上面破了很多小洞。当仙女们夜晚拉上幕布的时候，阳光还是星星点点地从那些小破洞里漏了出来，那就是我们看见的点点繁星。除了这些小破洞，那块幕布上还有一个挺大的圆洞。据说那是当年后羿射日的时候其中一颗小太阳从天空坠落，正好擦过幕布所以给天幕烫出了一个大洞。光线从这个大洞里漏出来，那就是我们看见的月亮。这些仙女中有几位是专门负责每天修补天幕的。当仙女们只顾着修补那些小破洞时，月亮的那个大洞就暂时没人顾得上修补。这时的月亮就很亮，但很多星星洞却因为被仙女补好了就看不见了。”

“难怪人们会说‘月明星稀’”，老六又接嘴到，虾球点头称是觉得老六这句话接得真棒。

“但当仙女们偷懒或者她们被叫去做别的事情的时候”，虾球接着讲，“这些星星洞没人织补又会在夜空中裂开，那些看不见的星星就再次出现了。”

“那‘月亮洞’呢？难道就没人修补吗？”珍珠听得入了迷，忍不住追问着。老六却瞪着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夜空中的明月，寻找着那些织补的仙女。

“其实有一个仙女是专门负责修补那个月亮洞的。可是这个破洞实在是太大了，而她只能一点一点修补。每当她一点一点修补圆洞的时候，我们就看到月亮从圆一点一点变弯直到最后破洞补好月亮也不见了。仙女这时候可也累坏了，因为那个洞实在是太大了。她只能放下手中的活儿好好休息一下。而就在仙女休息的时候，天幕上补好的大洞却又会一点一点被撑破，因为你们也知道的，这天幕实在是太旧了，旧得都已经老朽了，于是光线又从细细弯弯的缝隙开始漏出，然后一点一点裂缝变大最后又裂开成原来的圆洞，月亮就又圆了！”

“然后仙女就又要开始织补吗？”老六好奇地问。

虾球点点头，“那是自然！毕竟是她们的工作嘛！”

虾球讲的这个故事非常有说服力，老六和珍珠觉得夜空里发生的故事一定就是这样的。

“仙女们太辛苦了！”珍珠感叹着，它仿佛看到了夜空中辛勤工作的仙女们。

“可她们为什么不用结实一点的线来补窟窿？这破了补，补了破多累啊！”老六觉得自己又抓到了问题的关键处，它有点得意。老六的话把虾球逗乐了，它想起当年自己也曾在老鲤鱼奶奶面前说过同样的话。

“老六，你以为随随便便什么线都能用来织补天幕吗？”虾球反问老六，老六当然答不上来。“要知道仙女们用来织补的线可不是一般的线。那线不是棉花团儿纺成的，也不是丝藻团儿纺成的，它们可是拿云彩纺出来的，而且每一根都要纺得非常轻盈非常纤细，这样补出来的天幕才会又密又轻盈，飘在天空没有一丝缝隙。”

“哇！仙女们居然用云朵纺线！”珍珠简直不敢想象。

“对啊！可有的时候仙女们一次领来的白云团儿太多，她们还来不及纺成丝线那些白云团儿就结成疙瘩变成了一大团乌云。乌云有一种奇怪的能力，它们一旦聚集多了就会带来可怕的闪电和轰隆隆的巨响。仙女们只能着急地加快纺线的速度才能驱散乌云，可这样一来纺出来的线就变得太粗重，没法子用来修补天幕了。仙女们只能扔掉这些粗线，而这些粗线实在太重根本无法漂在空中，于是它们坠落到地面成了我们看到的雨。”

听到这么多新奇的故事，珍珠简直无法表达自己激动的情绪。老六也听得如痴如醉，“原来我们看到的雨也都是仙女纺出来的！难怪雨总是一丝一丝的！”想到这儿，老六觉得雨丝仿佛变得无比温柔。

“云朵纺的线虽然好，但它有一个大毛病就是不结实。所以仙女们只能每天夜晚纺线，等白天收起天幕的时候再去修补。日复一日，辛勤工作。好了，我的故事就讲完了。”

一口气讲了这么长的故事，虾球终于可以喘口气了。这时，皓月当空，三个朋友一起安静地躺下仰望着夜空的明月，心里各有各的激动或是感伤。

黑黑的天幕背后，仙女们此刻一定正忙着纺线呢。大家仿佛一起看到了天空中的仙女，连原本黑夜里普普通通黑色天空现在也变得温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