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黑子

“嘿！别害怕啊！”这家伙显然看出了珍珠的紧张，“我刚才只是好心地提醒你一下，并没想伤害你啊！你看，”它一边说一边展开了它的翅膀，“看看我的翅膀，是不是有和你一样的花纹？”

珍珠看了过去，果然它的翅膀有着和自己一样棕色的花纹。

“咱俩可是同类啊！所以我怎么会欺负你呢？”

“同类？你说你和我是同类吗？”

“对啊！要是我没认错的话，咱们不都是神秘的‘越中巨齿蛉’吗？”

“月中巨齿灵？”珍珠摇着头，“不不不，你肯定是认错人了。我虽然也有两个大牙”，说着它把螯口开开合合动了几下，“但我可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月亮中精灵。你看，我其实只是一只沙虫。”珍珠扭了扭身展示了一下自己，然后仿佛怕对方不相信似的又解释说：“这个，哦，虽然我现在变得不太像虫子了，但我以前真的只是一只沙虫！”

“哈哈，没想到你还挺幽默！”对方这位显然觉得珍珠实在跟自己开玩笑，它说，“我当然知道你从前是一条沙虫。因为咱们巨齿蛉可不都是从一条‘沙虫’变的吗？你看，我小时候也只不过是一条沙虫啊！”

“这么说，你说的是真的？咱俩真的是同类？那么我真的也是你说的那个大牙齿精灵咯？”珍珠现在稍微放松了警惕，好奇心超越了刚才的恐惧感，它伸出两条前腿摸了摸自己头顶的大螯，“嗯，这牙齿的确是挺大的，但是我真的不住在月亮里，我以前只不过住在小河边上的一个小水洼。喏，就在堤坝那边！”珍珠朝堤坝那边努了努嘴。

“咦？原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难道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是一只越中巨齿蛉？”对面的家伙显得很惊讶，“我们越中巨齿蛉并不是什么月亮里的大牙齿精灵，我们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咱们都是“巨齿蛉”飞蛾家族的，只不过咱们这一脉是这个大家族里顶大、顶少、顶神秘、的一脉，我听说除了咱们中国全世界可就只有一个叫越南的国家也发现过咱们这一脉族人，所以咱们就被人们叫做‘越中巨齿蛉’了。”

“原来是这样……”珍珠肚子又咕噜咕噜叫了起来。

“你刚才去抓那只椿象一定是因为你饿坏了吧！”

珍珠不好意思地点点头，“我本来从化蛹以来就没吃过东西了。谁知道刚刚破蛹一出来就又赶上下雨，所以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吃过呢！”

对面这只巨齿蛉抬头四下里看了看，说：“嘿！你可真有口福！”

它朝一个树枝飞了过去。只见它用自己的螯口一夹就摘下一枚一半黄一半红的果子，然后夹着果子飞回来递给了珍珠。

“你是想让我吃这个吗？”珍珠又奇怪又好笑地问，“看来你不知道，我可是吃虫子长大的。对了，咱们不是同类吗？难道你是吃果子长大的？”

“我小时候还是沙虫的时候当然也是吃虫子的。我和族人们住的地方有好多水蚯蚓，我们都是吃水蚯蚓长大的。”

“什么，你好多的族人？这么说难道还有好多和咱们一样的巨齿蛉？”

“那是当然！虽然咱们族群很稀少，但总也还是有的！”

“哦”，珍珠心里暗想，原来在这个世界上我还有很多的同类啊！它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总是听虾球和老六谈起它们那数清不的兄弟姐妹，那时候自己总是只能默默地听着，因为虽然自己知道自己是一条沙虫，但却不知道这世界上到底还有没有第二条沙虫。现在好了，原来不止对面这一个，自己还有别的同类呢！肚子咕咕的抗议声打断了珍珠的思路。它又问道：

“水蚯蚓？我可没吃过，”看看捧在手里的水汪汪、亮晶晶的果子，珍珠摇着头说，“我吃过孑孓、田螺、螺卵、蚂蚱、青虫……可是从没吃过果子。你确定我可以吃果子吗？”

“哎哟哟，看不出你可真是个美食家，居然吃过那么多东西！”珍珠的食物真让陌生巨齿蛉感到惊讶，“你就放心吃吧，看来你也还不知道当咱们从小沙虫长成巨齿蛉蛾了就再也不能吃肉了，以后你会觉得这果子还有树汁儿才是咱们现在的美味佳肴！”

盛情难却，而且这个红红黄黄的果子看起来的确让人觉得很美味的样子。珍珠尝试地咬了下去。一股甘甜微酸的汁水溢满口腔，它贪婪地吮吸起来。

“这个，哦——可真好吃！”一口当然不够，珍珠简直是狼吞虎咽地就把这个果子吃完了。

“算你运气好！你长大以后第一次就吃到了这么好吃的樱桃！我记得我长大吃的第一顿饭只是一口杨树汁儿。”

“樱桃？这个果子叫樱桃？哦，我可真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比虫子更好吃的东西！”

珍珠捧着吃剩下的一个黄黄的果核，抬头在树上继续寻找着，这么好吃的东西它觉得自己可是再吃一个，哦不，应该是十个！不过树上除了珍珠吃掉的这颗，剩下零星的那几颗要么还没有成熟，要么就是被鸟儿们叨烂掉了，看了半天脖子都仰疼了却也没能再找到一颗。

“你可不能贪心哟！要知道俗话说‘樱桃好吃树难栽’，好多人一辈子也许也没机会吃一颗樱桃呢！”

听了这话，珍珠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它觉得自己的确不能太贪心，于是也就不再寻找了。

就只是稍微吃了一点东西，珍珠就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比刚才灵光了很多，它想起对面巨齿蛉刚才说的话就问道：“对了，你说你和你的族人们住在一起？那么它们都应该是和咱们一样的巨齿蛉咯？”

“也不是很多啦。那边的山泉很小，也就是涓涓细流。所以我记得我很的小时候大多数兄弟姐妹们都选择离开山泉，往下游去到小河里，然后再天南海北地去找更好的家园去了。”

“更好的家园？”这让珍珠想起了小桃花的先祖们，原来大家都在努力为自己、为族人寻找更好的家园。

“那么那你的族人呢？它们都住在你说的那个小水洼吗？”

“我？我可没有什么族人，”珍珠摇着头，“我很小很小还是一枚卵的时候，小河发了一次大水，然后我就跟大家失散了，我其实是一直河虾孵出来的，然后我就一直跟着河虾和一只蟾蜍一起生活。”

“河虾？还有，蟾蜍？”陌生巨齿蛉的惊讶绝对不亚于珍珠听到自己身世时的惊讶。

“嗯！准确地说是一只河虾和一只蝌蚪，蝌蚪后来才变成了蟾蜍。很奇怪吧！”珍珠天真地说着，心里想，“嗨！要是老六和虾球看到我变成了这样一定会比你现在听到我和它们一起长大还惊讶！”

接着它又想到老六当年长出后腿开始变身的时候也是突然从一个素食者变成了一个地道的肉食者。而自己恰恰相反，现在从一个地道的肉食虫子突变成了一个素食的蛉蛾，真好玩。

“噢，对不起！我这样说可能不太礼貌。但是，但是，它们可都是我们的天敌啊！难道它们就没在你小的时候吃了你？哦……”这家伙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么说实在有伤巨齿蛉的颜面，于是改口道，“或者说，难道你长大以后就也没想过吃了它们？”

“当然没有！”这话问的珍珠可真有点不高兴了，“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你懂吗？哪有好朋友吃掉好朋友的？再说，你会吃掉你的朋友吗？”

“这个……”珍珠的问题对这位陌生巨齿蛉来说实在没法回答，“我嘛，我从小和族人们在一起，我的族人就是我的朋友，像你那样的朋友我可没有过。再说”，这个巨齿蛉好像还有点犹豫，“再说，我的族人里也有很不好的人，我就见过两个沙虫打架，一个把另一个给咬伤了赶出家门，我以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回来。”

“哦？”这可让珍珠太惊讶了，“同类之间也会打架吗？”

听到这些它更为自己的朋友们感到骄傲了，于是它说到：“你没有像我的朋友们那样的朋友那可是你的损失！跟你讲，我的朋友都可好了！我们还一起经历过洪水，一起打过仗，我们可是‘生死之交’！对了，我的朋友还给我起了一个很美的名字叫‘珍珠’呢！你知道吗？珍珠可是河蚌的眼泪哟！怎么样，很美的名字吧！”它一边得意地说着自己的朋友一边顺嘴问道：“对了，你有名字吗？我的意思是除了那个什么‘越中巨齿蛉’你还有别的和别人不一样的名字吗？”

“哦，大伙儿倒是都管我叫‘黑子’，因为我从小长得就比别人黑。不知道这算不算你刚才说的那个名字，可能，嗯，这可能更像一个绰号。”

“黑子？原来你的名字叫黑子。嗯，你的确挺黑的。”珍珠边说边打量着黑子，要是别人这么说黑子可能会生气，但是眼前的珍珠是这么单纯和真诚，所以黑子只是嘿嘿地笑着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头，没有说话。

珍珠又问道：“那黑子，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咱们巨齿蛉的事儿呢？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现在可是遇到一个同类了！”

“嗯……”黑子说，“这个问题嘛还挺复杂，要说咱们‘巨齿蛉’家族嘛就得先从‘齿蛉’家族讲起。”

“齿蛉？比我们少一个字。那么是不是它们的牙齿不够大？”

“哈哈，我觉得你说得挺有道理！你还真是个爱思考的巨齿蛉！”

对于黑子的夸奖，珍珠觉得挺开心。只听黑子接着说：“‘齿蛉’那可是一个很大的家族，据说全世界有两百四十多种呢！就咱们中国就有六十多种！”

“哦？这么多？”珍珠很惊讶，这数字显然又超出了它数得清的范围。不过它对两百这个数字很有好感，因为当初小桃花就曾经以为自己能生两百多个孩子。

黑子接着说：“是啊！比如除了咱们巨齿蛉，还有普通齿蛉族、星齿蛉族，还有鱼蛉族。”

“鱼蛉？那它们是专门吃鱼的吗？”

“那倒不是。那边杂木林里就有几只刚刚长成的斑鱼蛉，我听说它们小时候在水里是抓小鱼小虾吃的，就像咱们一样。现在嘛它们和咱们一样都喝喝树汁儿就行。”

“我可从来不抓小鱼小虾吃！”珍珠认真地申辩到，刚才想到了小桃花它又不由地脱口说到：“哎呀！但愿小桃花和桃叶子它们不要遇到鱼蛉族！”珍珠担心起来，它又给黑子解释了一下，“桃叶子和小桃花是两条很美丽的桃花鱼，它们有一百六十五个孩子呢！”

“所以，你是说你除了有一个河虾和一只蟾蜍朋友，还有一群鱼朋友咯？”黑子又一次被珍珠惊呆了。

“嗯，可不是吗！还有独臂呢！它是一只螃蟹！”

珍珠说的漫不经心，黑子却听得心惊肉跳。“螃蟹？”黑子脑海里完全无法想象这几位曾经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组合。明明都站在食物链不同的位置，偏偏成了——用珍珠的话说——“生死之交”！

“是啊！独臂本事可大了！它是蟹王家族的，还是小河卫队的兵士呢！不过……不过它们都早就离开我了。”提起从前的朋友们，珍珠有些伤感。

现在黑子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同类真是了不起，自己再没见过可以像它这般交际广泛的巨齿蛉了。

阳光越来越强烈了，珍珠在阳光照耀下变得闪亮动人，它不知道自己在黑子的心里已经闪出了比阳光还灿烂的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