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稻花鱼

（一）浅浅

告别竹节虫棒棒，珍珠和黑子一起向绿油油的稻田飞去。

上午时间，正是农人们在田地里忙碌的时候。除了已经结籽儿的油菜田，其他大大小小的田亩中男人、女人都在各自忙活着。有的在给豌豆和蚕豆追肥，有的在给刀豆或者豇豆搭架子，有的在把新长出的黄瓜藤蔓用绳子绑到已经搭好的棚架上。珍珠和黑子尽量绕开这些忙碌的人们，它们可不想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

水稻田是珍珠的目的地，因为从前总听老六说它在水稻田里捉虫子的事儿，珍珠觉得自己一定能在这里找到老六。可是稻田里也有一些人正在忙碌着。跟黑子一商量，它们决定从没有人的地方先找起来。

现在，它俩落在一块小水田的一个角落，就趴在两株挨着的水稻苗上。四下看了看，轻声呼喊道：“老六——老六——”，周围静悄悄地，别说老六了，除了稻子似乎别的什么也没有。

“唉！”珍珠不由地叹了一口气，“我从前以为水田就是像我们小水洼一样大的地方，谁知道就连这么一小块水田就不知道比我们的水洼大了多少！我们可怎么找老六呢？”珍珠有点犯愁了。

黑子刚想出言安慰，突然一个绿色的巨大的东西从它俩头顶嗖地一下就飞了过去，“啪”地一声就摔在了田埂上，把珍珠和黑子吓得一缩脖子，惊恐地紧忙往田埂上瞧去。

“咦？”怎么是一蓬“绿稻子”？还带着根梢的黑泥！再细看看，这不和田里的水稻苗一个样子吗？

“这些人类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会儿辛辛苦苦地种稻子，一会儿又把自己种的稻子拔下来！”

珍珠这些惊奇的话音还没落，“嗖——啪，嗖——啪……”又有好几蓬“绿稻子”被远远地抛在了天梗上。黑子对此也是奇怪不已。这时候，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黑子和珍珠突然听到一阵由远及近哗啦啦的水声，一看之下，一个不知是什么东西已经向自己这边冲了过来，速度就像离弦之箭，珍珠和黑子只能看见它身后搅起得淤泥形成了一条直而翻涌的“泥线”，别的什么都还没看清，这个东西就已经冲到了它们脚下，巨大的水波冲的稻子东摇西晃，惊得珍珠和黑子只能暂时飞到半空躲避。谁知，这时候远处又是“嗖”地一声，一大蓬绿草抛来，黑子只差一点就没有躲开，于是它俩只得紧忙又落在渐渐平定的稻子上。短短几秒时间，却是这两日经历的最惊险的时刻，珍珠和黑子下意识地紧紧抱着稻子，才敢稍微松一口气。

“珍珠，你没事吧！”黑子急切地问道。

“嗯，我没事儿！”珍珠惊魂未定地回答着黑子，“没想到这稻田居然是这么危险的地方！哎呀，我们得赶紧找到老六！可不能再让它待在这么奇怪的地方了！”

“什么？你居然说水田是个奇怪的地方？”一个细细的声音从下面传出。珍珠和黑子这才想起方才还有个从水里冲过来的东西，没想到它就在它们正下方的水里。

于是它俩赶紧低头向下看去，只见一个棕红色的弧形长条浅浅地露在水面，看不出是什么东西，难道就是它在说话？

“喂！你是谁？”也许黑子是男孩子的缘故，它立刻又起了警惕心。

“嗯？你们问我是谁？我可是这水田的里的居民，倒是你们俩，连我都不认识，看来你们一定是两个外来户！”

这家伙说着话，又把头抬高了些，这下珍珠和黑子都看出来了，原来这是一条大鱼，刚才看到的那棕色的弧形只不过是它拱出水面的脊背。

“鱼！你居然是一条鱼！”珍珠惊叹道：“我从没听老六说过这水田里还有鱼！”

“老六？那是谁？我可不认识它。这水田这么大，住着的鱼还多着呢！真是大惊小怪！”

鱼儿似乎对珍珠这种惊奇感到非常不屑。

“嘿，别见怪嘛！”黑子出来打圆场了，“说实话，你可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鱼呢！我们真是没想到，这水田里会有像你这么大，颜色还这么特别的鱼！”

黑子的话果然起到了神奇的效果，这么一点点吹捧就让这条鱼高兴了起来。

“嗯嗯，你这个虫子还挺会说话！不过嘛，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像你们俩这么大的飞蛾呢！”

其实不论黑子还是鱼儿，它们都没说假话。这鱼虽然在我们眼中不算一条大鱼，但是不论黑子在泉水里还是珍珠在水洼里，它们的确从没见过比这条鱼更大的鱼了。而这条鱼从小也是生活在这一小块水田中，像越中巨齿蛉这样难得一见的巨型昆虫，它又怎么可能经常见到呢？

“好了，让我们先互相认识一下吧！”黑子大大方方地说道，“我叫黑子，我旁边这位叫珍珠，我们俩都是越中巨齿蛉。”

“唔……越中巨齿蛉？”鱼儿仰着头思索着，“从没听说过哦……”然后它又回过神来，“哦，对了！我叫浅浅，我是一条稻花鱼。”

“稻花鱼？哎呀，那么你认识桃花鱼吗？”听到鱼儿介绍自己，珍珠一下子激动起来。它以前唯一认识的两种鱼，一种是花泥鳅另一种就是桃花鱼，现在这个鱼儿名字里也有个“花”字，珍珠就认定它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

“桃花鱼？那又是谁？难道桃子树下面也能养鱼？”这个叫浅浅的鱼儿对珍珠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珍珠，它不会认识你的朋友的。你想想，你们住在完全不同的地方，就连你也是第一次见到浅浅，那桃花鱼又怎么可能见过它呢？”

黑子的话让珍珠有点不好意思，它给浅浅解释道：“哦，我以前有两个朋友，它们都是桃花鱼。它们不住在桃树下，而是住在一个特别美的桃花潭，当然它们后来不住在那里了……”接着，珍珠就把桃叶子和小桃花的故事讲给了浅浅听，这也是黑子第一次这么详细地听到有关桃花鱼的故事，它们都听得很入迷。

“嗯……”听完珍珠的话，浅浅说道：“我们虽然名字都有一个‘花’字，但是我的确不认识它们。不过它们可真是两条勇敢的小鱼！”

珍珠点了点头，黑子却问道：“那浅浅，桃花鱼叫做桃花鱼是因为它们身上有像桃花一样粉色的鳞片，可我看这些稻子都是绿油油的，而你是棕色的，那么为什么你叫做‘稻花鱼’呢？”

“嗨！‘稻花鱼’实际上只是一个笼统的名字，实际上我们这些生活在水田里的鱼都被叫做稻花鱼呢！但其实我们中既有鲤鱼又有草鱼，并不是一个族群！”

“哦？”珍珠觉得很有意思，“我听说过鲤鱼，虾球说鲤鱼长大了是可以去跃龙门变成真龙的！”

“唉！那都是传说故事！像我们这样从小就在水田里生活的，哪有什么机会游到黄河里去跃什么龙门啊？”

珍珠的话似乎戳到了浅浅的痛处，接回刚才的话题继续说：“我就是一条鲤鱼，为什么我刚才告诉你们说我是一条稻花鱼呢？那是因为我们这些生活在水田里的鱼儿们是得不到人类喂养的。每到盛夏稻子开花的时候，我们就会大口大口吃那些掉进水里的稻花，后来人们看见了就以为我们都是靠吃稻花长大的鱼，所以他们就叫我们稻花鱼咯！”

说到这里，浅浅咯咯地笑了起来。

“其实你们说人傻不傻？就算夏天我们可以吃一点稻花，但是春天呢？秋天呢？难道没有稻花吃我们就要饿死吗？”

“是呀，那没有稻花吃的时候你们又吃什么呢？”黑子也挺好奇。

“我们鲤鱼吧是属于杂食的鱼类，一年四季我们最多的吃食还是这田中的杂草，当然还有红虫、小螺、蚯蚓、蚂蚱什么的，反正在这个地方可不能挑食，有什么就得吃什么，不然准得饿死。”

“哎呀！没想到你们这里生活也听艰难的！”珍珠感叹道，“不过螺蛳和螺卵都很好吃，我小时候都吃过的！”

“怎么？你们飞蛾也会吃田螺？”这下子轮到浅浅吃惊了。

“不，不！你别看我们现在是飞蛾了，我们小时候可是住在水里小沙虫呢！”

“哦！原来是这样！”浅浅笑着点点头，“我也在水田里见过石蚕，它们小时候也是住在水里，长大了就爬上稻子变成飞蛾。你们不知道，这石蚕小时候会编织一种很结实很结实的小房子，我们稻花鱼要想吃到它可要费很大的劲儿呢！”

浅浅这么说，让珍珠和黑子汗水都滴下来了！它俩可能都在想，幸好是长大以后才认识了浅浅，不然说不定自己也成了它的美餐了！

就聊了这么短短的时间，头顶上“嗖——啪，嗖——啪”的声响又一下一下地传来了。田埂上堆起了更多连根拔起的“绿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