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粉蔷薇的花语

闹了一会子，大家方才消停下来，珍珠和黑子的肚子一唱一和地演奏起了“饥饿二重奏”。

黑子这才想起刚才自己和珍珠根本就什么都没吃到嘛……

它赶紧飞上堤坝，仔细检查，然后很确信自己摘了两枚新鲜的蛇莓果，这才飞下来，一颗递给珍珠，一颗自己抱着大口大口啃了起来。

两只蝴蝶看它俩吃的这么香，不知是也觉得饿了还是只是一时嘴馋，它们不约而同地都松开自己盘圈起的口器，挑了近旁一朵粉色的蔷薇花，开始一起吸吮花蜜。

它们凑在一起，头挨着头，都竖着宽大美丽的翅膀，大家从下面向上看去，两个轻灵华丽的身影真是迷人极了。

“这里有这么多蔷薇花，你们干嘛凑在一起只喝一朵花的花蜜？”珍珠一边儿吃着自己的果子一边儿还担心两只蝴蝶吃不饱。

珠珠和亮亮看了看珍珠，又相视一笑并没有答话。

它们继续凑在一起吃着花蜜。

虽然刚才那颗蛇莓果打断了老六和虾球的水蠓子美餐，但它俩现在却一点儿也没有再吃什么的意思。因为虾球刚才真的已经吃饱了，而对老六现在这大体格而言，什么水蠓子啦或者孑孓啦，都属于根本填不满它牙缝的小零食，要是它真想填饱肚子，还得回到水田那边吃点正经的虫子才行！不过珍珠可刚回来，加上又遇见了这么两只美丽的蝴蝶新朋友，老六一时还真宁愿稍微饿着肚子也不想这时候离开大家。所以现在老六和虾球就傻乎乎地站在水里看着其它几位大吃特吃。

以前在卷心菜田里的时候，老六也常常见到一种白的或者黄的菜粉蝶，那时候它看见那些蝴蝶总是在卷心菜中间飞来飞去，只知道它们是在找合适的菜叶产卵，却还从没看到它们吃食儿的样子。今天一见亮亮和珠珠，老六才发现原来蝴蝶的嘴居然长得这么特别，它们就像一盘卷起来的超细软管，伸开的时候很长很长，可以插入花心儿任何位置吸食花蜜，但是卷起来的时候却显得很轻巧，一点儿也不碍事。

刚才只不过想了一下菜粉蝶，老六的脑子中就不由地出现了菜青虫的影子，“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回菜地那边一下，至少填饱了肚子晚上才能跟珍珠好好聊聊。”

为了转移自己对肚子的注意力，老六继续抬头看蝴蝶。有一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叫做“秀色可餐”！

“嗯，对！就是秀色可餐！”老六心里肯定地想，“也许我多看看这么美的蝴蝶，肚子就不饿了！”

但是看着看着，老六有了新发现。它看到两只蝴蝶凑在一起喝蜜的亲密样儿，忽然就问道：

“咦？你们一个男生一个女生，还头碰头凑在一起喝一朵花儿的蜜糖，嗯……看起来你们可真像是一对儿！”

以为自己发现了新大陆，老六呵呵地笑着，也看不出它是认真的在问还是在开玩笑。不过虾球却觉得老六这发现听起来倒像是挺靠谱。

“不过……”虾球又想了，“这么无遮无拦地就向刚认识的两只蝴蝶问这种问题，也真就只有老六这个二二乎乎的家伙才干得出来的事儿啊！”

老六的话也让珍珠也兴奋起来，它仿佛才恍然大悟的样子，紧忙三口两口就啃完了手中剩下的果子，抬头看向亮亮和珠珠，好像立马就要接着老六的话茬儿提问了。黑子紧忙在后面扯了扯它的翅膀，摇着头示意让珍珠千万别胡说！要是弄错了，大家该多尴尬啊！

珍珠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被吞了回去，不过这时候蝴蝶珠珠却大大方方地说话了。

“老六你还挺有眼光啊！怎么样？我们这一对小夫妻看起来很般配吧！”

说到这里，珠珠似乎觉得“小夫妻”这个词儿很有趣，它自己细声细气地笑了起来，一旁的亮亮反而有点扭捏地手足无措了。

“原来你们真是一对夫妻？那我们可得恭喜你们啊！”虾球一脸错愕！没想到老六这次还真“瞎蛤蟆碰上死虫子”——猜对了！

珍珠瞅了瞅黑子，带着点抗议的表情，意思是：“看吧！人家都不在意！你还扯着我！”

黑子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大伙七嘴八舌还有点瞎胡闹的时候，一旁的亮亮窘得脸都红了。

“不，不”它忙不迭地解释说，“你们别听珠珠的话，它在逗你们玩呢！其实……”亮亮似乎欲言又止，但是它又接着说，“哦，其实我们只是正在寻找一片适合举行婚礼的场地，等到选好了，举行完婚礼了，我们才能是夫妻呢。”

话说到最后，亮亮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哼。

“哼！你总是这样！结婚这么好的事情有什么好害羞的？”珠珠还以为亮亮不愿意在大伙儿面前承认结婚的事情，它有点赌气地说，“哎呀，其实我告诉你们吧！我珠珠只是个标准的山里妹子，我和它这个从大城市来的蝴蝶才刚认识不久而已。但是呢我偏偏就喜欢上了它，它也正好喜欢我……”说到这里，珠珠用还带着怨气的眼神瞪了亮亮一眼，“所以我就跟着它从山里跑了出来，一直飞到了这个河边。然后呢，相互喜欢下一步当然就是要准备找一个地方自己给自己举行婚礼咯！”说到婚礼，珠珠仿佛很期待似的自己又咯咯地笑了。

这珠珠说话间一种千娇百媚却又泼辣直率的劲头让大伙儿觉得这个山妹子可真带劲儿。但是亮亮还是闷闷地，它被珠珠一顿抢白但是也好像并没打算做再多的解释。

“原来你们还是一对未婚夫妇啊！”虾球打着圆场，还不忘终于把两只蝴蝶的关系给出了准确界定。

黑子却羡慕地看着它们，说道：“你们这样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吧！真羡慕你们啊！”说着它不自觉地偷偷瞄了珍珠一眼，但珍珠可没注意到，因为它正在想着自己心里的疑问。

“你刚说它是一只城市蝴蝶？可城市是什么呢？”珍珠关心的问题永远让人出乎意料。不过这次这个问题估计除了亮亮以外，当下这几位可没人能回答。

“城市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可能得有几百或者几千个这样的村子那么大。”说话间亮亮伸手指了指堤坝那边的村庄。“那里住了很多很多人类，不过那里的人类不像这边的农夫们，他们从来都不用种地，他们靠做很多除了种地以外的别的事情养活自己。”亮亮按照自己对大家认知力的判断，简单地描述了一下城市的意思。

“不种地？还能养活自己？难道城市里的人类还能用别的办法弄出稻子或者青菜？”老六觉得城市简直太古怪了。

“不，他们不是直接弄出稻子和青菜，但是他们可以造出很多别的东西，然后用这些东西换成钱，然后再用钱买食物养活自己。”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珍珠也不理解，“你说那个什么城市它比咱们这村子大了成百上千倍，那么多的土地不用来种食物，却拿来生产什么别的东西，然后再来换食物……”

说着说着，珍珠都说不下去了，因为它越来越觉得人类实在是一种和其他动物很不一样的存在。

“嗯！这些人类好像真得很喜欢把简单的问题弄复杂！”黑子很赞同珍珠。

“也不是这样了！”亮亮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把这个问题解释明白，它想了想说，“比如农民们种地需要很多工具，那些工具可就不是田里能种出来的。所以就得有制作那些工具的人。但是那些人把时间都用在制作工具上了，他们可不就没时间种地，也收不到粮食了吗？”

说到这里，亮亮看见大家都点了点头，说明都听明白了。所以它接着往下讲：

“然后这些做工具的人就用他们的工具去换一种被人们叫做‘钱’的东西，然后他们就可以拿钱去买农民手里的粮食吃。而农民的粮食卖了钱，他们也可以用钱再买那些他们需要的工具来用。”

亮亮也不知道自己这么解释大伙儿能不能听明白，但至少现在大家都在琢磨着，暂时没人说话。

“那为什么他们不直接用工具换粮食，或者用粮食换工具？”虾球敏锐地又捕捉到一个问题的关键，“为什么非要都先换成那个叫做‘前’还是‘后’什么的？”

“不是前后的‘前’，‘钱’是人类的一种专门用来买卖东西的……这个嘛……也可以说是一种‘工具’。”

亮亮的解释更让大家糊涂了，刚才不还说钱是用来买工具的吗？怎么它也成了工具呢？”

“嗯……这个钱嘛，它虽然不能吃不能喝，也不能直接做什么具体的事情，但是它在人类社会里却可以当做一种所有人都公认的中间交换物。也就是说，它是一种买东西的工具，所以任何东西都能用钱买到。”说到这里，亮亮似乎觉得自己有点失言，它紧忙解释说：“当然，最珍贵的东西却都是金钱买不来的！比如……亲情、友情，还有——爱情……”说着它看了看身旁的珠珠，它也正看着亮亮，它的眼睛里亮闪闪地充满着崇拜的光彩，显然，它最爱看亮亮这样博闻广识的样子了！

说了这么久，虾球可能又是唯一一位注意到大家都跑题的人了，这也难怪，被珍珠和老六这两个跑题大王训练了一年，它不成才也很难啊！

“我说……今天的议题好像是‘婚礼’！是‘婚礼’吧！”虾球突然就抬高了嗓门喊道。

大伙儿这才被拽回了正题。但是正题应该接着哪儿说起来着？却又没人想得起来了。

看到珠珠好像还是不高兴，亮亮有点心疼了。它凑到珠珠跟前，商量似的对它说：“我们就把婚礼地点定在这蔷薇花瀑布上，好吗？”

“这里？”珠珠好像没想到亮亮会突然决定婚礼的地点，它显得有点拿不定主意。

但是水洼里外的朋友们听到亮亮这么说已经是激动地手舞足蹈了！

“要是你们真的选了我们水洼，那这可是我们第一次承办婚礼呢！”虾球激动地搓着手。

老六最怕热，所以不知道啥时候它又已经偷偷地趴在水里了。它现在虽然也很激动，但是这次却一点儿也没再敢手舞足蹈，因为它现在只要稍微动静大一点儿，虾球就可能被荡翻到不知哪里。屁股好像还疼着呢！这次可得长记性，可不能再犯错误了！

“珠珠，你在犹豫什么啊？快答应啊！”珍珠一点儿也不明白珠珠为什么不说话了，这么美的水洼，这么诚恳的亮亮，它都替珠珠着急。

亮亮见珠珠还在犹豫，于是又说道：“你知道为什么我们在山里相遇，我却坚持要带你到山外结婚吗？”

珠珠想了想，犹豫地说：“我以为那是因为你和它们不一样，你说你是人类养大的……所以，所以我想你可能是想选择离人类近的地方结婚，是吗？”

“什么？”大伙简直是异口同声地叫了起来。

“亮亮居然不仅是一只城市蝴蝶，还竟然是城市里的人类养大的？”虾球心下捉摸着，它想起来往在小道上的人们的确经常会带着家犬，当然，偶尔也能看到一两户农户赶着肥胖的大猪到河边刷洗，不过它听到过人类聊天，他们总会说什么，“真是一条会看家的好狗！”或者，“这猪真肥！今年可能过个好年了！”什么的。看来人类养的动物都是对他们有用的！“可是这蝴蝶不能吃也不能用，还不会酿蜜，那怎么还会有人养它呢？可真奇怪！”

亮亮似乎顾不上跟大家解释它的身世，它只对珠珠温柔地说道：

“我带你到这里来，的确跟我在人类身边生活过有那么一点点关系，但其实更多的原因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到底是为什么？”珠珠奇怪地问。

“那是因为，从我在小村子里被放飞，我就看中了这沿着堤坝四处蔓生的蔷薇花！”亮亮说道，它捧起了俩人刚才一起喝花蜜的那朵粉色蔷薇花。

“蔷薇花？”珠珠不明白。

“你不知道吧，这大自然里每一种花儿都有一种很有诗意的‘花语’。大概意思就是，当我送个你一朵花儿，我想对你说的话就都在这花儿上了……”

“哦？”珠珠看起来一定也是第一次听到亮亮说这些，当然，其它几位也都仰着头认真听着。

“这朵粉色的蔷薇花，它的花语就是‘爱的誓言’！”亮亮把手中的花儿不失时机地送到了珠珠手中。

珠珠惊喜地接过花儿，亮亮又说道：

“我第一眼看到这些美丽的蔷薇花时就幻想着，要是有一天我找到了自己的新娘，就一定要带它一起来看这些美丽的蔷薇花！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粉色的蔷薇花！它们每一朵都是我想要对你说的话！所以，我希望你能同意把我们的婚礼就定在这里！”

这种情况还有什么可说的？珠珠当然在羞涩中点着头，然后就是众人合乎时宜的齐声欢呼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