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抓黄鳝和蚕豆灯

“黑子”，重新飞到空的珍珠问道，“你说为什么这下面萤火虫们的小灯笼有的亮有的暗呢？”

黑子低头看去，果然星星点点的黄色光点，亮的、暗的都有不少。

“那些暗一点的应该是黄缘萤家族的雌虫们！”

“那么亮一些的就是雄虫咯？”珍珠觉得真奇怪，为什么这黄缘萤雌虫和雄虫还不一样亮呢？

“嗯！亮的肯定是雄虫！因为黄缘萤家族，雄虫尾部有两截儿是可以发光的，但是雌虫却只有一截儿！”

“哦？原来是这样？难怪今天午的时候耀夜族长向我晃了一晃它的肚子，就说它自己是个女生！”珍珠这才恍然大悟似的。

黑子点点头。

可这么黑灯瞎火的，到底下面哪一个亮光才是耀夜族长呢？

突然，前方几束和这夜色很不和谐的黄色光柱出现在了水田远处的田坎旁。

那绝对不可能是萤火虫家族的光啊？就算一堆萤火虫抱成一团儿，它们发出的也只能是萤黄的冷光，怎么可能有这种暖融融的光芒？不过这种光芒却好像有一种魔法，它让珍珠和黑子心里产生了一种按捺不住地冲动，它俩连商量都没商量一句就一起借着夜色的掩护，向光芒靠了过去，想要看个究竟。

两个赤脚农夫，腰间绑着一个竹编的旧鱼篓，高高地卷着裤腿儿，一拿着电筒，另一拿着一个长长的竹夹子，正沿着水田边儿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摸索着。

电光照到一处，两个人激动地一起猛地插下夹子，一条尖尖脑袋细长尾巴滚圆长身子的家伙就被从水夹了起来，一个人伸出间根指上前一插，那扭动着的滑溜溜的东西就牢牢地被卡在了根指，然后这人打开腰间的鱼篓把那东西装了进去，顺扣上了也是竹篾编成的盖子。

田埂边这种东西似乎很多，一小会儿功夫，两个农夫已经抓到好几条。他们开心地笑着，专门用电朝着田埂黑暗处照射。别说！十有八九还真有收获。

原来这就是从初夏一直到深秋，巴山农家男人们在夜晚最有乐的一件事儿了抓黄鳝！

黑子和珍珠刚才看到的光束就是这两个电筒里面发出的。不过它们可没人认识电筒，纯粹只是被黑夜里的光明吸引，就莫名其妙地扑了过来。

它们飞到电筒边，两个农人显然被突然而至的两只“大飞蛾”吓了一跳。他们一起伸就扑打起来，黑子和珍珠受惊地东躲西藏，两个农人在泥地里一个没站稳就相继噗通、噗通地坐倒在了泥塘里。

“倒霉！”一个农人咒骂着，“啥子东西？”

“牛角蛾！好大两只牛角蛾！”另一个农人已经站起身子，他立刻检查了腰间的鱼篓，发现竹篾盖子还扣得很紧，这才松了口气。

“啥子牛角蛾？我咋个认不到？”

“少见多怪！就是那种头顶上长着牛角一样的那种大飞蛾嘛！”说着，这位检查完鱼篓的农人还伸出两只食指在头顶两边比划着，生怕同伴想象不出自己描述的样子似的。

“糟了，裤子全是烂泥巴！”后站起身的农人还是很气恼。

“哎呀！出来夹黄鳝还怕啥子泥巴哟！还好电筒没有淹到还打得亮！”先起来的农人已经又投入到那种向黑暗打光的工作，不过他看了几下又说，“糟了，刚才摔跤声音太大！钻出来的黄鳝早就吓跑了，钻回洞子里面搞不到了！”

“那咋个办？不然，我们换一块田嘛！”

两个人颇有默契地点点头一起抬脚上了田埂。

“嗨！幺妹！你和哥哥跟到起！黢黑，不要摔跤了！”

说罢，两个农人朝着另一块水田走过去，田埂旁边这才又有一个电光亮起。珍珠一下子就认出来了，原来又是那对弄翻花泥鳅的小兄妹，他们竟然在这半夜时分也跟着他们的爸爸或者叔叔到田里来玩了！

珍珠趴在黑暗的稻秧上小声地跟黑子说：“我认识他们！当初就是他们把独臂和花泥鳅弄到我们小水洼里的！”

黑子显然没想到，珍珠居然在这儿还能看见“熟人”。它更是有点生气，像它和珍珠这样漂亮的越巨齿蛉居然被那个农夫叫成了什么“牛角蛾”！

“唉！”黑子叹口气摇摇头，可真是没有办法！

这时候只听小哥哥说：“那你到底是要拿电还是要拿我给你做的蚕豆灯嘛？”

小姑娘有点贪心地说：“我可以一个提到蚕豆灯，另一个打电噻！”

“那你不能两个都占到，一个都不给我噻？”小哥哥有点生气了。

“那……”妹妹在想主意，“那我先拿到蚕豆灯，等一会儿你打电打累了，我们两个再换一换，要得不？”

“好！”小哥哥高高兴兴地从妹妹拿过电筒，拉着妹妹向前面的电筒光追了上去。

珍珠目送着他们远去的时候，黑子却侧着耳朵仿佛听到了什么声音。它认真地听着，突然它拉起珍珠就向着两个小孩子方向追了上去。珍珠稀里糊涂地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两个小孩在另一块水田的田梗上坐下了。他们已经关上电，静静地在月光下看着水田里忙碌这的两个大人。

这时候珍珠才看清，黑暗，小姑娘的一根小竹棒上用一个不知什么植物细长的梗子绑着一个长长的蚕豆，说那是蚕豆，那是因为白天的时候珍珠和黑子在蚕豆田里的时候见过，但是这又不完全是一个蚕豆，因为它正亮着萤黄色的微光，黑暗可真像刚才小哥哥口说的那个什么“蚕豆灯”了！

这时候黑子却突然说话了，不仅是说话，而且还是大声说话。

“耀夜族长？耀夜族长，刚才是你在叫我吗？是你吗，耀夜族长？”

黑子的叫声在静谧的夜里非常尖锐，珍珠很奇怪，它看看周围，萤火虫们早就躲开了有人的这片水田，黑子怎么还会觉得耀夜族长在这儿？

但是，珍珠想错了，它现在也清楚地听见了耀夜族长回答黑子的声音！而且竟然是在呼救！不过，这声音却闷闷地，像是被什么厚厚的东西隔绝了似的。

“耀夜族长！我听见你的声音了！你在哪儿？到底在哪儿？”

“我在这里！我被两个人类小孩关在了蚕豆夹里面！”

啊呀！珍珠和黑子一声惊呼！原来那亮着萤黄色微光的蚕豆灯里面困住的竟然就是耀夜族长！

这可怎么办？必须把它救出来啊！

珍珠一贯勇猛，它想也没想就冲着两个孩子冲了过去。它的翅膀发出嗡嗡的声响，口吱吱地嚷着：

“喂！你们两个小孩快把耀夜族长放出来！”

它一遍又一遍地围着两个小孩喊叫着，黑子也已经上前助阵来了。但是两个小孩哪里听得懂它们的喊话，他俩被两只突然从天而降吱哇乱叫的大飞虫给吓坏了！小女孩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儿本能地把蚕豆灯护在了自己怀。小男孩脱下上衣在自己和妹妹身体四周使劲挥舞着，拼命地要赶走黑子和珍珠。

珍珠和黑子都焦急万分，它们一边儿闪躲着舞来的衣服，一边还在大声地嚷着：“快放了耀夜族长！你们快放了耀夜族长啊！”

然而它们吱吱的叫声还是没能让孩子们明白过来，反而两个大人听见小女孩的哭声已经从水田里赶到了田埂上。

大人们一来，黑子和珍珠就更不是对了！它俩只能暂时败下阵来，躲在黑暗的稻田边喘着粗气稍作休息，一边商量到底怎么才能救出耀夜族长！

“啷个搞起的？今天晚上咋个老是有牛角蛾来作怪？”一个农人说道。

另一个抱起了小姑娘，一边哄着她一边说：“算了，今天也抓了十几条，太晚了，带到我们娃娃们回去咯！”

说罢，两个大人，一个抱着女娃娃，一个牵着男娃娃，他们一步一滑地沿着宽宽窄窄的田埂就向着村子方向走去。

“不行啊！”珍珠可着急了，“你们先放了耀夜族长啊！”

它大喊着就又和黑子一起追了上去。

它们在这几个人头顶上盘旋着，大喊着，两个大人厌烦地用电在头顶挥舞着，想把它们打跑。电光束在天空乱舞，小姑娘抬头看着拍着哈哈笑了起来。

这时候珍珠和黑子看准了一个时！它俩默契地相互看了一眼，黑子就冲到两个大人头顶近前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珍珠则偷偷地从下方猛冲过去，张开头顶的大螯口，一下子就剪断了拴着“蚕豆灯”的草梗子。

“蚕豆灯”咕噜噜地就顺着田埂滚了下去。

小姑娘看到自己的“蚕豆灯”掉了，在大人身上就哭闹了起来，“我的蚕豆灯！我要我的蚕豆灯！”

“好了好了！那个没用！那萤火虫活不到明天早上！你要是喜欢，让你哥哥明天晚上再给你做一个！”

小姑娘的哭喊声，大人们急匆匆的脚步声，小男孩数落小姑娘的声音都渐渐远去的时候，黑子和珍珠已经从田埂下救起了那盏“蚕豆灯”。它们一起小心翼翼地打开豆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