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清并不知道柳倩倩去楚文轩那里告状的事情,她一向不乐意搞这些暗地里的勾当。再说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自打她到这里,柳倩倩还没赢过她呢!
云清心情极好地坐上了出宫的马车,看了皇后的牌子,御前侍卫二话不说地就放了行。
云清很快就到了五王爷的府邸。
他这个人果真有些孤僻,府邸与坊市完全就是两个方向,周边连走动的人都没有,安静地如同没有人存在。
兰采下马车扣了扣门,过了一炷香才有人上前开了门。
“这位姑娘,这里是五王爷府邸,有什么事?”门人言语之间倒是很客气。
兰采福了福,“皇后娘娘来探望五王爷,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侍女。劳烦通报一番。”
门人有些慌了手脚,竟是忘了通报就开门迎了云清。
云清顺着门人指的方向在宅邸中走着。
楚文宇不大像是个王爷,连带着府邸里的物件都透着一股魏晋的感觉。一进门没有平常人家的隔断,倒是一小片竹林。
绕过竹林,路上铺的皆是大小不一的鹅卵石,两旁散落着野菊,院子没有宫中那般深重的朱红色,反而是青绿的瓦片,有几分江南的味道。
云清看得很是喜欢,从前她就很喜欢苏州园林的味道,没想到这里也有人不爱富丽堂皇,更爱小桥流水。
云清一边看着景致,一边朝着楚文宇的院子走去。
兰采倒是留意到了些别的事情,“说起来,五王爷的府邸中似乎没什么服侍的人。”
云清这也才反应过来,她一路走过来,几乎没看见过侍女。连门人也只是静悄悄地跟在她们身后一言不发。
云清开了口,“五王爷府中怎么这般安静?服侍的人似乎也没几个?”
门人很是恭敬的回答道:“王爷不喜热闹,起先也有不少服侍的人,王爷嫌他们吵闹,都发去了别的府中。当下府中只有王爷的侍卫、厨娘、几个留头的小丫鬟和我们几个门人了。”
云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谁来服侍王爷起居呢?侍卫吗?”
门人摇摇头,“王爷不喜欢别人贴身服侍,起居小事皆是自己料理。”
这个楚文宇,似乎与那几日见到的人不大相同。那几日见到的乐师楚文宇温暖和善,五王爷府中的楚文宇却是深沉孤僻。
思索着,云清就走到了楚文宇的院前。见院前的侍卫似乎打算进屋通报,她忙伸手拦下来。
“不必了,王爷想必在休息。我进去瞧瞧,若是无事立刻就出来。”
侍卫迟疑一瞬便点了头。
云清这才拎着裙子小心翼翼地踏进楚文宇的屋子里。
他没有歇息,但手里拿着一个碗,里面还有些黑褐色的汁水,似乎是药?
于是云清眼睁睁地看着楚文宇把药倒入了身边的一盆兰花中,又自己摇着轮椅转过身来。这一回头就和云清正好对上了眼。
楚文宇拿着还残留药汁的碗,有些堂皇地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云清还有些摸不准,就听门外的侍卫迈步进门问他:“王爷把药都喝完了吧?”说着便接过楚文宇手里的碗退了出去。
这时的楚文宇和云清当真都有些尴尬了。
云清向来是打破僵局的人:“那是治什么的药?”
楚文宇有些窘迫地指了指自己的腿。
“那为何不喝?是因为太苦了?看你这里也没有备些蜜饯,若是嫌苦便吃些蜜饯就是了,怎么能不喝药呢…”
云清的话音未落,楚文宇就皱了眉:“没用的不是吗?我自出生以来就有腿疾,这么多年大江南北的大夫我都见过了,没有一个人能医治我,那喝药又能有什么用呢?”
云清想,她应当是知道了楚文宇的心结。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用呢?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
“我已经试了十多年了,若是有用,我就不会坐在这个笨拙的东西上,听着别人背地里对我的议论了。”
云清这才仔细地看了看楚文宇的轮椅,是很笨重,想必是因为当下技术还不够,所以每日推着轮椅想必就很是负担了。
“王爷,你因为腿疾很是自卑吗?”
楚文宇偏过头去不看她,“皇嫂怎么能了解,从小就没有走过一步路,看着别的兄弟姐妹跑跑跳跳,自己却连追上去的能力都没有。为了保住我的性命,我母妃也拼尽了全力,而我能看到的却是她夜里的泪水。”
“王爷,我知道的。王爷大概也听说过,我以前也生过病。因为没有别的孩子聪明,我连三字经都背不下来,满京城的人都说我文墨音律皆不通,哪里配做一个母仪天下的皇后?”
“你,现在明明很好。”
“是啊,我现在很好。我已经不再生病了,那王爷为什么不再坚持坚持呢?不过是一碗药罢了,王爷好好喝药,我便送王爷一个轻便的轮椅。”
楚文宇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皇嫂会做轮椅?”
云清仔细想了想,“倒是不会做,但知道怎么做。王爷等着便是了。不过我今日来是为了谢谢王爷那天的鼎力相助的,这柄笛子是皇上赏赐给我的,这玉听说是在温泉之地挖出来的,所以很是温暖。”
楚文宇接过云清递来的笛子,不由得赞叹:“当真是不错!触手就温润通透。”
云清见楚文宇很是喜欢这才放下心来。
楚文宇见云清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腿疾,到底没能按捺住,问她:“皇嫂不觉得我一个王爷却只能在轮椅上坐着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人,说不定上天是觉得王爷你好看的过分又精通这么多东西,才想给你一些磨难罢了。”
楚文宇看着云清认真诚恳的眼神,也被她的乐观感染了。
“既然王爷没有休息,那便给我讲讲你的府邸吧!我倒很是喜欢,王爷去过江南吗?这里的布置很像江南的园林。”
楚文宇便仔仔细细地和云清讲起自己的府邸来。两个人聊得投入,连时间都没有留意。
倒是楚文轩一直在云清宫中等着云清回来算账,却眼看着天都黑了还没有看到云清。
直到兰采有些着急了,云清才恋恋不舍地告别了楚文宇。
好不容易等到云清回宫,楚文轩还没说些什么就见云清着急地扑到书案旁,似乎是要画些什么。
“朕还不知道皇后精通绘画呢!”楚文轩话里暗戳戳地带着刀子。
云清丝毫没听出来,倒是笑眯眯的回答:“皇上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这不是画,是我见五王爷的轮椅太过笨重,打算让内务府照着我的图纸给他做个轻便的。”
楚文轩此刻是真的恨不得把云清赶出宫去,这么挂心着楚文宇怎么不干脆和他一道去住!
看着一旁使眼色的兰采和一无所知的云清,他更是一肚子火。
“这么晚了皇后才回来,想必是身边的侍女丝毫没有和皇后提过,如此不尽职尽责的侍女留在身边也没什么用。明日,朕就找几个忠心耿耿的过来!”
云清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