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一起前来的田原一看他妈躺在冰凉的水泥地上,面色惨白。
以为他妈已经断了气,扑过去摇晃着老太太又哭又喊:“妈,妈,妈——”丁香赶紧阻止他:“不要摇晃她,赶紧叫救护车。”
田原这才反应过来,拿手摸了下老太太的鼻息,很微弱。他拿着手机的手直颤抖,丁香拿出手机准备自己拨打。
谁知被田原一把推开了,“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
“你......”丁香吃惊的瞪大眼睛,却说不下去了。
“先救人要紧!”一旁的怀香赶紧劝。她迅速拨打了120,又帮着田原把老太太轻轻移到一个暖和些的地方。
警察带走了绑匪,经过审问,确实是在拉黑活时听老太太一路跟他没完没了的诉苦,说儿媳妇怎样虐待她,怎样又馋又懒又虚荣,怎样败家。
末了又说,她的博士儿子怎样能干,工作怎样辛苦,收入怎样高,人又怎样孝顺。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这哥们儿本就是个吃喝嫖赌之徒,赚一个花十个的主,现今正为钱发愁呢。
听着听着他茅塞顿开,眼前不正有条发财之路嘛?于是他嘴上继续顺着老太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却悄悄调转车头,往自己的老窝开去。
老太太一开始没有察觉走的已经不是前往南站的路,等发现地方不对,已经晚了。
她胆子本来就小,被绑匪一番恐吓,就犯了高血压。然后又引发了脑溢血。
经过医生奋力抢救,总算保住了老太太这条命,但人却还是昏迷不醒。
田原跟公司请了假,在医院日夜陪护。丁香除了照顾两个孩子,也每天做好一日三餐给田原送来。
她看田原几天下来,人憔悴疲惫的厉害,就提议白天由她陪护一段时间,田原也可以回家休息一下。
遭到丈夫冷冰冰的拒绝后,她又提议请个护工。田原有点动心了。
丁香于是赶紧行动,可是合适的护工实在不好找。一连找了几个,听说是照顾植物人,有人干脆拒绝,有人能来干个一两天,也被田原的挑三拣四气走了。
田原总觉得这些护工就是来糊弄钱的,对病人一点都不尽心尽责。丁香温言劝他,“人家本来就是为着赚钱来的,哪能像病人的子女一样尽心呢?”
结果又引来田原一阵怒吼,然后,继续跟她冷战。
这天,碰巧白璐和怀香到医院来看望老太太,正看到丁香一副委屈又难言的痛苦情形,白璐就主动提出让王姨帮着陪护几天。
“王姨肯来吗?这可是个累活啊。”丁香还没说话,怀香已经替她说出顾虑。
“我去跟她说,没问题的。但是这样也不是长久之计,医生说老太太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了?”白璐关心的看着丁香。
“是。能醒过来的几率不大,以后有可能一直是植物人了。”
丁香声音越说越小。婆婆变成这样,她心里时不时会冒出一股愧疚。可思来想去一番后,又觉得并不怪她。
田原公司领导带着几个同事来看了田原妈后,委婉的提出让他尽快恢复工作。
田原目前正负责一项环保系统的项目开发,他作为项目总工程师,这几天没去上班,整个项目进度已经受到了影响。
“他要再这样请假下去,恐怕要被公司辞退了。”丁香捂着脸小声抽噎着说。
“他一直不理我,他妈变成这样,也不是我愿意看到的。
我说让他老家的哥哥过来帮着照顾,他也不同意。还不让我给他哥嫂打电话告诉他们这件事。
说他妈在他这儿变成这样,他没脸见他哥哥。”
“那也不能不告诉他哥啊。我看啊,你别管他同不同意,你先把他哥哥叫来。
他妈病的这样重,他哥总该有知情权的。”白璐支招。
“这个田原平时看着温文尔雅,怎么遇到点事反而犯浑起来?他妈自己要跑去火车站的,你又没赶她?
再说,你一直对他妈什么样,他心里难道没数?他妈是个什么样人,他心里也一点儿没数?”
怀香忍不住愤愤不平的替丁香打抱不平。
白璐默默的看着丁香,从爱马仕手提包里掏出一包手帕纸递给她:“不要太伤心了,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田原可能看到妈妈变成这样,悲伤过度,等过段时间他接受了这个事实,慢慢走出来就好了。”
白璐柔声细气的说着,丁香的眼泪流的更汹涌了:“我知道,我心里都明白。
可我实在担心,田原他遇事一向特爱钻牛角尖,他要是一直接受不了怎么办?
这些天,他不理我也不理欣欣,只偶尔抱抱荣荣。
欣欣也变得沉默寡言,总觉得奶奶是他害得成了这样。
我现在感觉自己都没法做人了。不是好儿媳,不是好妻子,更不是个好妈妈......”
丁香说着又哭起来。
“你不要这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还是想想接下来老太太的陪护和治疗的问题吧。”白璐发挥自己头脑的理性,劝解丁香。
丁香却还是伤心的边哭边说:“想什么办法呢?人已经这样了。
本来我家就是个四条腿的板凳,看着挺结实的,可缺了哪条腿,这凳子也就不稳当了。
以前田原主外我主内,分工明确,我俩已经忙的不行。
现在老太太变成这样,需要一个人全天候的照顾,我们哪里多的出这一双手脚?”
“只能寻求外力协助了。”白璐沉吟的说。
“你们可以和他哥哥轮流照顾啊。”怀香出主意。
“田原爸爸去世的早,是他妈又当爹又当妈把他们哥俩拉扯大的。他哥又为了帮妈妈养家,初中毕业放弃了中考外出打工。
田原总觉得亏欠哥哥的,老太太又是在这儿成了这样。
我看他是准备把这个大包袱自己扛了。”
“可他也得有扛的动的能力啊。扛不动还硬扛,别把个小家也搭进去。”怀香听着直替丁香着急。
“你还是赶紧打电话告诉他哥哥,田原现在头脑不够冷静,你不要受他影响。”白璐加重语气说,像是帮丁香拿定了主意。
田宽一听弟媳说母亲病重的消息,在电话里就急三火四的大叫起来:“什么?我妈都病了十几天了,怎么才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