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着雪千影放下碗勺。莲英这才开口。
“好大的一个局,难怪师姐着急单独立家了。”
雪千影点点头。夜小楼轻轻抓着她的手,捂在掌心里。这一路几乎是他陪着雪千影走过来的,经历的这些事,当时并不觉得,甚至过后也不会想太多。可如今全都串起来,便让人觉得难过,觉得窒息,觉得心疼。
“师姐,你答应我不要脱离莲氏,我给你做军师,如何?”莲英拖着凳子往前凑了凑,“你看,这事其实也挺容易破局的。有残忍的破法和缓和的破法,你想用哪一种?”
夜小楼看着莲英:“这么快你就有主意了?”
莲英一挑眉,不然呢?
“这个局虽然很大,但并不算复杂。我尝试站在雪靥的角度想了想,毕竟这是个死后局,如果是我,必然会留下非常多的布置,有些一定要触发,有些却是备用。这些布置交给一个隐藏的操作者来把控,但这个操控者显然算低了师姐的心性。最初,他只发动了那些必要的,却一直犹豫是否要触发那些备用的。所以当他发现师姐这边却并不买账的时候,针对师姐的计划突然密集了起来。”
夜小楼听着莲英的话,心里盘算着时间,确实觉得有些道理。
“所以,这个局的关键,根本不是雪靥留下的这些布置,而是这个隐藏的操控者。”莲英用手指点着桌子,发出笃笃的声响,“所以,想要破局十分简单,把这个操控者找出来,就行了。”
雪千影和夜小楼都看向莲英:“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当然也没那么简单。”少年人志得意满地卖着关子,“天宽地广,找人本身就是一件不简单的事情。不过这难易,也要看是谁来找。”
雪千影却不肯顺着他的话说,拄着腮:“你说,你要怎么找这个人?”
莲英抱着胳膊冷笑道:“师姐要是肯让我放开手脚去做,那就特别简单。”看着夜小楼期待的目光,看着自家师姐似乎已经猜测道答案的神情,莲英轻轻的拍了怕桌子:“能够延续雪靥的布置,并且让雪靥放心将这一切都交给他来操作的,一定是仙门中人,就算不是四仙门的遗民,也该是个异族。所有,”莲英的眼底泛起狠绝,“想办法把天底下还活着的仙门遗族,乃至异族,全都找出来杀了,这个局自然就破了。”
最平常的语气说着最狠厉的话,夜小楼被莲英吓到了,他呆呆地看着莲英,不知自己应该报以怎样的态度和表情。
“不过,这么算下来杀戮有些重啊。”莲英摸了摸下巴,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继续说道:
“四仙门的遗族其实并不好找。他们身份特殊又尴尬,要隐藏身份,混迹于市井之中才是最好的选择。但为了实施雪靥的计划,又不得不利用世家的力量。所以,倒也不用全都杀了,想办法把藏身于世家的仙门遗族和异族都杀了,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
至于怎么找,怎么杀,如果只针对世家的话,倒也不难。放出一些流言就足以令他们屠刀悬颈了。比如昆仑遗墟开启的钥匙就在某个窜逃的昆仑遗族手中,比如某个博山血族的身上,藏着当年血族灵力高深的秘密等等。世家重利,人性贪婪,几句话就能让这些仙门遗族无可遁形。到时候就算不能真的把那个操控人给找出来,这么一番折腾,想来他自保都是难题,哪还有功夫跟师姐为难呢?”
夜小楼听得心惊肉跳。他看向雪千影,发现她似乎并没有多少惊讶,心中更是觉得可怕。早就知道修齐在算计人的时候根本不把人当人,这一点经常被修正挂在嘴边,拿出来讽刺自家兄长。眼前这位恐怕也不遑多让。谈笑间多少生灵灰飞烟灭,而始作俑者却云淡风轻,毫不在意。真是见者心慌闻者胆寒。
“你再说说你那个缓和的破法?”雪千影扬了扬下巴。
莲英一拍手:“思路还是一样的,只是能多保下几条无辜者的性命。而且有些耗时。”
“赶紧说。”
“名仙擂就要到了,想办法撺掇各大世家,重建四仙门。家园重建,仙门遗族有了归所,常人必然欢愉,恨不得一日千里,早日还家那么剩下的伶仃几个不肯回去的,必然就是有问题的。把这些人找出来杀了,问题不也就解决了?”
好么,还是要杀,不过杀得确实少了很多。夜小楼想到这里,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心说自己平日里也算善良,惯不愿伤害无辜的,怎么被莲英拐带的,也在这喊打喊杀起来?难道成百上千是人命,三五十个就不是人命了?
雪千影托着腮,另一只手在夜小楼手心里轻轻挠了挠。夜小楼瞬间看向她,而她也看着夜小楼。
“怎么了?”夜小楼问道,雪千影似乎有些不太对劲。
“你说,如果我仅仅是想阻止雪靥算计我,就杀这么多人,是不是有些过了?”
夜小楼突然语塞。莲英却斜眼看着雪千影:“师姐,你也不想想,雪靥为什么要算计你?他想让你做他灭世的帮凶!灭世两个字什么意思,你不会不明白吧?”
夜小楼也道:“你别只想着你自己如何,想想这天下苍生呢?正如阿英所说,你若是一味的放纵雪靥算计你,万一你一时不察着了道,毁天灭地也未可知仙门遗族无辜,这芸芸众生就不无辜了?”
“可是,”雪千影忽然叹了口气,“这仙门遗族不也是天下苍生么?”
莲英这一计想要成功,少不得要牺牲无辜,哪怕是他口中相对缓和的那条路。雪千影并非圣母,也不想当什么慈悲为怀的救世主。但她自从六岁第一次拿起柴刀报杀母之仇开始,就一直约束自己,剑下无冤魂、不杀无辜人,才是无常元君拔剑的原则。
莲英突然笑了,摆摆手制止住还想再劝的夜小楼:“你与我师姐相处这么久,难道还不了解她?向来拔剑都是不得已,剑下亡魂随便拿出来一个,放在你我手中都是千刀万剐不为过的。”
莲英说着,理了理袍袖,“不过,师姐,这件事要做,还真不能你亲自出手。须得我来。”
她自昆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