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仪住的前殿，已经完全没有了当初曹氏在的奢华景象，简单的摆设、简单的用具，没有一件尖锐的东西，就连梳妆台上的梳子也被收走了。

可见，这赵淑妃的疯癫症已经是多么严重了。

赵淑仪见到慕容雪来了，披着散乱的头发跌跌撞撞跑到天后跟前，她想要伸手抓慕容雪的衣服，天后只向都退了一点点，赵淑仪就扑通摔倒在地上。

口中恶狠狠地诅咒慕容雪，“天后是来抢我的孩子的吗？我不会让你得逞的，绝对不会。”

伺候赵淑仪的侍女大着胆子靠近她，将她扶起来说：“淑仪，应该给天后行礼的。”

慕容雪摇头表示不需要。

赵淑仪却是自顾自地说道：“行礼，笑话！等我的儿子成为太子，成为天皇，我就是太后，我就是太后，谁敢让我行礼，谁敢？”

她尖锐的嗓音里满满的都是愤恨，都是对现实的不满，就连那散乱的头发似乎也在诉说自己的不情愿。

慕容雪看不到赵淑仪的眼睛，她的整个脸都藏在浓密的头发后面，浑身散发着恶心的臭味，身上仅有的一件白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从这个豁口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处伤痕。

慕容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是她的姨表妹，就是自己想好好爱护的妹妹。

心中的伤痛充斥着整个脑袋，心脏仿佛被狠狠地狠狠地插上一把利刃，“春儿，你还好吗？”

慕容雪脱口而出赵淑仪的闺名。

因为是好久没有听到有人这样呼唤她的名字的缘故，透过散乱披在脸上的头发丝间，眼睛里闪现出一丝亮光。

“春儿，谁？······谁叫我春儿？······是你吗？天后。”赵淑仪用手将额前的遮住眼睛的头发拨开，她想要看清楚是不是眼前的这个人在叫她的闺名。

“春儿！”慕容雪满眼带泪温柔叫她。

赵淑仪如狮子怒吼般咆哮，“别叫我春儿，走开······”

为什么她变成这般模样，好端端的人，生了孩子应该是地位更加稳定，前面的路更加好走，整个家族跟着她都会凤凰腾达加官进爵，怎么偏偏这样一个怪病。

赵淑仪身边的婢女看到天后退到门边上，过去她身边屡次相扶都扶不起来，口中温柔相劝：“淑仪，起来吧，奴婢扶您！”

赵淑仪哪里认得这是她的贴身婢女，只管用手将她推开，“你是慕容雪派来监视我的对吧，你这个贱婢，给我滚远点，滚开！”

慕容雪自从戴上皇后的凤冠，还没有人叫过她的名字，这次听来仿佛是遥远的深渊中传来的鬼怪的嘶吼，心中又惊又怕。

霁月上前挡在天后身前，看着慕容雪的脸色聚变，赶紧安慰：“天后小心，奴婢去照顾一下淑仪。”

孔贤妃站在慕容雪身边，紧紧盯着她，似乎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天后也有被惊吓的时候。

“姐姐，我们还是回凤鸾宫去吧？”

“不可，今日我倒是要看看本宫这个姨表妹能够对本宫做什么。”慕容雪下定决心要管。

贤妃眼看劝不住，就只能够陪着。

“你到后面暖阁里帮我看看孩子，我在这里看着。”

孔贤妃听话去了。

赵淑仪似乎有些乏困，四肢软软地趴在地上，头也不抬，霁月帮衬着扶了好几次终于是将赵淑仪扶起来。

宽大的衣衫里面，包裹着瘦弱干扁的身躯，霁月看了天后一眼，心中无比的伤感。又将赵淑仪好端端的扶到床上，安置好。

慕容雪缓缓走到赵淑仪身边坐下，将她脸上的头发全部拨到耳朵后面，看着她空洞无神的眼睛，问：“妹妹，现在是不是感觉好多了，不害怕，姐姐陪着你。”

不料赵淑仪却是嚎啕大哭起来，她的整个面容完全扭曲，泪珠肆无忌惮地在她的脸上滑落，她哭两声后又将自己的嘴唇狠狠咬住，眼睛牢牢盯着屋顶眨都不眨一下。

慕容雪心中慌乱，这样疯疯癫癫的模样怎么没有人按时汇报，这个宫里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她的姨表妹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心中无比的愤怒，小声质问旁边的婢女：“你家淑仪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为何不早早地去报我？”

婢女看到天后愤怒的目光，心中十分害怕，普通跪地哭诉道：“天后原谅，不是奴婢不去禀报，实在是奴婢不敢淑仪离开一寸，她的疯魔症日渐严重，太医几次三番开的药吃了都不见好，奴婢没有办法呀！”

“没有办法，如今眼看着人都残了，一会儿疯癫一会儿安静的，你就不怕本宫怪罪吗？”

婢女哭泣更重，“天后若是要罚，奴婢不敢说什么，只是能不能等淑仪稍微好一些再加倍惩罚，求您了！”这样的婢女对赵淑仪的虔诚之心让慕容雪动容，她哪里舍得惩罚这样一个心地善良的人。

天后长长舒一口气，扭过头去心中翻江倒海般思忖了一会儿，又转回来看着跪着的奴婢，眼泪不自觉地便滚落下来，“你起来吧，好好照顾你家主子，她若是好了，你便平安无事，她若是不好，你便难以安生。”

“淑仪若好，还请天后责罚，淑仪若是不好，奴婢请求随着淑仪一同去。”说罢，使劲往后退了几步，猛地一头磕到地上，给了慕容雪一个措手不及。

“你······”天后嘴里挤出一个字，再没有办法继续说下去。

不多时孔贤妃回来，对着慕容雪简单行礼，回话说：“公子一切安好，眼下正在熟睡，奶娘和几个丫头婆子正在陪他。”

慕容雪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你先回去吧，我想在这里陪陪淑仪，不管怎么样淑仪都是和我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我不能眼看着她这样不管不顾。”

孔贤妃心中明白天后的意图，她向来都是仁德贤惠，对待自己身边的人能够照顾得好一些，就尽量照顾得好些，能够给些什么好处，就尽着给，眼下赵淑仪这样，也只能听她的。

“嫔妾回去了，还望天后保重凤体，不要过于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