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微然是被一声惊雷炸醒的,她抬头看了一下床头的液晶钟,两点二十五。
窗外电闪雷鸣,开始有雨淅淅沥沥而来,
李微然从床上跳了下来,抓起雨衣一边穿一边毫不犹豫地冲进了夜色里。
她的荷花啊!还差一场月光,明早就可以收获了,哪知道半夜竟会下起雨来。
她预售的一千瓶荷花纯露都已售罄,到时候让她拿什么跟那些粉丝交代。
没错,李微然是一位网红,不过她跟那些执着于大牌包包化妆品整容炫富的网红们不一样,她的卖点是纯净的甚至有点古意的田园生活。
自从三年前毅然决然的从大城市的三甲医院辞职以来,她遭受了太多的质疑。最不理解她的就是她的父母。
在他们的眼中,李微然用前半辈子拼尽了全力终于挤进了首都这样的大城市,还是事业单位,五险一金啥都有,甚至没有什么说得过去的理由,一句话,不喜欢,说走就走了。
简直比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徐志摩还要潇洒。
辞职后干点别的什么也就罢了,偏偏跑去种地,想当年李微然爸在农村的时候,爷爷奶奶要紧牙关供他上学,为的就是将来不再种地,谁知道这还不到三代,转了个圈,唯一的女儿又跑去种地了。气得李爸扬言要和她断绝关系。
不过李微然不在乎,人活一世,实在去日苦多,干嘛要让心为形役呢。
她撑着一只小木船,往荷花深处划去,不到半小时,船尾的塑料薄膜下已经堆了好几桶荷花了。
雨越下越大,荷花池里漫起了一层淡淡的水雾,天空忽然变成了半透明色,一朵朵的荷花亭亭玉立在无边的夜色中,竟然透露出几分诡异,似仙似妖起来。
饶是李微然这种胆子大的姑娘,心里也不由地有点打鼓,她嘴里大声地念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边调转船头往回划。
忽然船桨不知道绊倒了什么东西,竟在水中硬生生折断,李微然一个重心不稳栽到了水中。
仿佛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境光怪陆离,荒诞又脆弱,李微然不停地挣扎着,却觉得双手好像被人抓住了。
“不准松手!我看看这个小贱货还敢不敢再去勾引人!也不撒泡尿照照,就算你跟你那戏子出身的娘一样,不要脸豁得出去,人家谭少爷有眼睛看你一眼?”
有人在她背后恶狠狠地说到。
李微然觉得胸口快要炸裂了,溺水的感觉真得生不如死,她剧烈地挣扎着,感觉意识又一次渐渐地抽离。
就在她快要溺毙的时候,被人抓着后脑勺的头发猛得从水里拉了出来。
大概觉得折磨够了,她像个破旧的布娃娃一样被人扔到了湖边的草丛里。
李微然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头发湿漉漉地黏在脸上,不停地有水从口鼻腔咳出,鼻涕口水混在一起,简直毫无形象可言。
她记得自己半夜掉进了荷花池,现在却艳阳高照,这是哪里?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她稍微恢复了点神智就开始打量起四周来。
人工湖,到处都是修剪得宜的花木,这应该是一座公园,面前还有一群人,居高临下,面色不善地瞪着她。
而且,他们都还穿着,古装!
天哪,这是在拍戏吗?
自己是不小心闯入了别人的片场?
李微然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直觉的,她就想赶紧离开。
可是当她想要爬起来的时候,却突然觉得身体好像有千斤重,刚爬起一点点还没站稳,又突然重重地摔倒外地。
人群中发出一阵嗤笑声,显得特别鄙夷。
这也太没礼貌了!李微然不由一个白眼翻了过去,拍拍手刚想再次站起来,却突然一眼扫到了自己的手,白白胖胖,手心手背,都是肉。
她不敢置信地将双手在面前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摸摸自己的胳膊,摸摸自己的腿,天哪,都是肉!
早知道,她一米六七的身高,体重就从来没有超过一百一十斤,可目测现在的这具肉体,至少两百斤没跑。
自己这是怎么了?
她茫然地朝眼前那群人看去,希望能从他们身上找到答案。
人群外忽然传来一声低笑。
“钱嬷嬷。”
那人唤道。声音十分好听,如黄莺出谷般。
众人闻声纷纷让开一条道来,李微然看到了那个少女。她穿着樱花粉的上衣,上面用银线着小朵小朵的兰花,水绿色襦裙。站在一株盛开的绣球花下,笑盈盈地看着众人。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
一个看起来长得很壮实的中年妇女满脸陪笑地凑上前去,从李微然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半湿的袖口和裙角。
看来刚才把自己摁到水里的必她无疑了。
钱嬷嬷。
李微然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今天府里办春宴,你们不要把动静闹得太大,免得叫别人看了笑话去。”绣球花下的女子轻声细语地说道,视线一转,在李微然身上停留了两秒,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你们从后面的小树林里走,把她押入柴房,晚上听母亲处置吧!”
众人无不应是,哗啦啦地冲过来架起李微然风一般地朝柴房走去。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李微然还是不得不认命地发现,她,穿越了。
大概在这具肉体的主人被那些刁奴反复摁入水中折磨的时候,落入荷花池的她穿了进来。
李微然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胳膊腿,这也太悲催了。
别人穿越都是公主千金的,一醒来就有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侯着,一屋子的山珍海味等着,从此穿金戴银,跟各路帅哥谈恋爱好不潇洒,可她……
一来就差点没被人弄死不说,还穿到这么一个大胖子身上,看这样子,这胖子命也不太好,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要被这些人羞辱。
听那些刁奴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勾引,什么谭公子,好家伙,敢情身为下贱,心比天高啊。
李微然刚来这个世界,惊魂未定毫无头绪,又浑身湿淋淋地被丢到了柴房,又冷又饿中忍不住大哭一场,终于在饥寒交迫中,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