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嬷嬷安排顾潇盼离府去采购今夜晚膳的新鲜食材,她嫌那活又累又脏不愿意去,于是刘氏便替了她。
在街市上逛了一圈,该置办的食材都置办的差不多了,刘氏遥遥看见不远处围了一堆人。
她最爱看热闹,巴巴儿的往前挤。
于是便看见了双双倒地昏迷不醒的晚青与穆奕秋。
她将手里提着的菜洒了一地,从人群中挤上前去晃了晃二人,见皆失去了意识,忙冲周遭人喊到:“快别看热闹了!快去通知顾家!顾三小姐遇袭了!”
听见是顾家,许多人自发散去,往顾家去寻人。
围观的人群中有一妇人从前是刘氏的‘挚友’,也是城中达官贵族的夫人,与刘氏时常相约打打叶子牌听听戏。
她见刘氏手中提了个菜篮子,又见那些菜洒了一地,捂着嘴‘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哟,当是谁呢?原来是千尊万贵的顾家二夫人呀~”她看着地上那些被人踩烂的菜叶子,佯装心疼问道:“这些可都是你买来的?呀,你回了顾家便做这些活计?可是又成了大夫人从前的跟班了?”
一边说,一边吆喝着她带出门的婢女,“来!翠萍,绿萝,快替二夫人把这些菜都捡起来。不然她等下回去交不了差,指不定又得被赶出来。”
婢女们将菜拢了一把,不客气地丢进了刘氏的菜篮子里,听那夫人又道:“这是青儿妹?”她打量了晚青一番,躬身凑到刘氏耳边嘀咕着,“你救她干什么?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她要是死了你女儿就能占尽风光了吗?”
刘氏橫她一眼,一把将她推开,厉声道:“你起开!围在这儿如何让人呼吸?”
夫人一惊,嗤笑嘲讽道:“这会子厉害了,忘了当日被赶出府问我们借钱银讨生活的日子了?下贱胚子便是下贱胚子,有奶就是娘!得了,你好好舔你家大夫人的腚(屁股)去吧,咱不凑这热闹。”
刘氏并未与她争辩,在顾家人没有赶来之前,她将晚青从冰凉的地面上扶起拥入了自己怀中,尽量让她在冬寒的街道上能暖和些。
又见穆奕秋后脑勺血流不止,取出自己的帕子按在了他的伤口上。
后来贺氏带着家丁来时见刘氏如此,下意识以为她是要加害晚青,忙命人将晚青从她怀里夺走。
刘氏想要解释,但众人已经火急火燎地去了。
顾峥尚在宫中,此刻派人入宫将此事告诉他,等他折返回来尚要耗费些功夫。
一大家自人如今都围在晚青的寝殿,他二人也正由郎中诊治着。
佘太君一大把年纪,腿脚本就不好,还在佛龛前跪拜不起,句句不离祈祷晚青平安无事的话,说着说着就起了哭腔。
贺氏一直守在晚青身旁,焦急等待着郎中诊治的结果。
小玉氏母女最是忙碌,晚青与穆奕秋哪边厢都不敢耽搁。
她做人最通透,此次事发突然所有人都乱了心智,唯有小玉氏心里明镜似的,与晚青相比,穆奕秋更是一点差池也不能有。
他若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顾家损伤了皇子,这罪过可就大了。
刘氏一反常态,也是焦急来回踱步,时不时询问一下晚青的情况,还要被佘太君训斥她不安分。
顾潇盼似个没事人一样在一旁冷眼瞧着一切,在刘氏得了佘太君三次训斥后,她于刘氏耳畔小声嘀咕道:“娘你管她干什么?死了更好!”
刘氏瞪她一眼,不悦道:“她是你的妹妹,没有她你如今还在长公主府上被人押着生死未卜,咱们也不可能回到这个家里!你......”
“我让她救我了吗?长公主好吃好喝照顾我,我才不惜的她救我。再说了,你瞅瞅咱们现在过得什么日子?”顾潇盼满脸鄙夷看着自己身上穿着的那身粗麻布衣裳,自嘲笑着,“伺候在她顾晚晴身边的婢子都比我穿的好,她让咱们回来是为甚?为的不就是羞辱咱们来抬高她袭击吗?”
“你......”
二人小声争执时,郎中于房中踱步而出。
他表情凝重,不像是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众人霎时将他围拢起来,七嘴八舌的问及情况。
“三小姐无大碍,受惊过度加之外力刺激一时昏厥,用过安神汤最迟明日便会转醒。脑门上的伤不算重,上过药精养着,连疤痕也不会有。”
众人长舒一口气,佘太君拜谢神明护佑恩德,贺氏见郎中面色仍雨晴不定,便问,“晚青无事,那么可是五皇子他......”
郎中喟叹一声,抚摸着青须蹙眉摇头,“五皇子后脑受到重击,瘀血不散,怕是难醒。草民以为,还是将此事禀报宫中,让宫中的太医诊断,再......”
“梁圣手您是皇帝委来顾府专门照顾老太君和老爷身体的,从前也是太医院的副院判,您的医术放眼大昭也是数一数二,宫中的太医又能比您胜过多少呢?”小玉氏适时开腔打断了郎中的话,“您有话直说,五皇子现如今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小玉氏的话郎中听得懂,所有人都听得懂。
这样的事,哪里敢惊扰宫中?
皇帝把穆奕秋放在府上就是为了护他周全他,他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该当如何?
佘太君颤颤巍巍地走到郎中面前,沉声叹道:“不说旁事,我这老婆子问你一句,你可有把握医治?或是宫中有比你更有把握医治之人?此时此刻,顾家的脸面声誉,皆比不上五皇子周全紧要。他,究竟如何?”
佘太君德高望重,郎中对她也有几分敬重,自不隐瞒,“瘀血不散,转醒无望。若要散去瘀血,必得施针活血。可此举风险极大,一旦施针有所偏颇,反倒弄巧成拙,恐会伤及五皇子性命。施针一技,非草民自夸,宫中无人比草民更精此道,只是......”
“只是什么?”佘太君忙不迭追问。
郎中为难须臾,面上笼上了一层阴沉之色,“施针深浅,须得有人试针才可。试针之人,必得寻与五皇子头部骨骼血脉相似之人。此人难寻,可五皇子病情刻不容缓。且即便寻见了那人,他肯不肯做试针之人,尚是未知之数,因为......”
郎中倒吸一口凉气,无奈道:“以我的医术,也不能保证试针之人不会出现危险。这事儿闹不好,是会赔上性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