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清把玩着茶盖,看了会儿院里的花花绿绿,终于漫不经心的开口,“以前,庆藻宫里的花花草草都是年年在打理,现在她才出宫几月,这院里的花草,就打理得没以前养眼了。
有时候看着庆藻宫的园子,本宫还是会想,要是当初不费尽心机把年年送出宫,而是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不可。
你看看现在...哎...真是后悔”
庾清重叹一声,把自己的懊悔表达得清清楚楚。
赢扶川不是傻子,听得出来她不是真的后悔,只是开了话头。
他也干脆起身,然后跪下,“是川儿负了娘娘所托,不但没护好郡主,反倒鲁莽行事,让郡主陷入尴尬境地,是川儿的错,请娘娘责罚。”
“哎...你这是干什么...”,庾清笑着把他扶起,“你今天搜郡主府,也是出于公事,不至于此。”
其实在庾清心里,今天所有事情看起来都不是什么大事。
且就庾清对庾挽年的了解,她一改往常的乌龟性子,一口气闹到宫里,多半是做贼心虚。
哎...
庾清心里又叹了一声,嘴里却接着道,“可说到底,你让巡防营的人搜郡主府是事实,承恩街那么多人看着。
你和年年同乘一匹马飞纵于市也是真,这往后,年年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出府了。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够年年听个一年半年。”
庾清说的那个可怜动情。
赢扶川抿唇,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干巴巴道,“川儿会跟郡主赔礼道歉。”
“赔礼道歉有什么用?年年什么身份,殿下又是什么身份?”,庾清接着卖可怜,“年年父王母妃枉死,小小没什么依靠,殿下真的去赔礼道歉了,她不但承受不起,风言风语可能还会变本加厉,世人还是不把年年放在眼里,她有什么委屈还是得忍着。
现在还有本宫这么一个昭仪的身份替她争点儿脸面。
可哪天,本宫要是没了,她又能依靠谁?”
赢扶川一听,赶紧道,“娘娘切不可乱说!您是厚福之人,定会长命百岁。”
“这话说说就行,谁又会长命百岁?”,庾清又叹,“生死是天定之事,本宫从不强求,早在很多年前,本宫就以看透,只是放不下年年而已。”
“川儿明白...”
“不...你不明白...”
庾清摇头...
“从年年出宫到现在,才短短几月,可她身上的事情从未断过。本宫认真想了想,究其根本,就是年年在宫外,无依无靠,没人护着她,那些人才会如此猖狂。”
赢扶川点头,“所以当初娘娘才会拖川儿照顾郡主的。”
“恩...对...”,庾清看了看他,表情又丧了起来,“原本想着你们两个,好歹有点儿交情,但不曾想...哎...”
庾清又叹,又把自己的懊悔叹得清清楚楚,赢扶川只能再次拱手赔罪,“所有的事情,都是川儿做的不对,川儿也会竭尽全力补偿。”
恩...
要的就是这句话!
庾清眉头动了动,把赢扶川扶正,“既然殿下这么说,本宫也直说了。
年年虽然已经重封了郡主,但无头无尾,甚至连个封号都没有。说白了,她是看着尊贵的大兴朝唯一一个有自己府邸的郡主,但其实什么也不是。
这样的身份,就算殿下的行为有损她的名声,也断然没资格和殿下有过多不清不楚的关系,殿下...你可明白?”
“川儿明白!”
这话和他皇祖母说的一个意思,不过是这个说的客气而已。
庾清抿了茶,接着道,“殿下聪慧又通情达理,定然会明白,可出了这么回事,再加上前面你和年年一起在黎山上的庄子待了半月多,且你又到了年纪,前朝后宫都在为你选妃的事情操心。
殿下耳清目明,也应该知道皇上盯着年年不是一天两天了。
所以就算你再明白,皇上那里也会有心思。
本宫想说的是,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还请殿下能够说清楚。”
这事儿...倒也让人头疼,赢扶川要想一个周全的理由把皇祖父的热情搪塞过去。
“怎么?”,看他久久不回,庾清问道,“殿下觉得有难处?”
“没有!”,赢扶川回神,“川儿定把事情办好。”
庾清满意的笑笑,“那就有劳殿下了...还有就是,虽然年年和殿下现在相处得不算愉快,但多多少少,你们年幼时,是有那么一点儿交情的。
本宫希望以后,殿下能看在这点儿微薄的交情上,在年年孤立无援之时,能不计前嫌,帮她一把。
这...算是...本宫这个当长辈的,求殿下了...”
这个“求”字,用的算是很有分量了。
庾清今天就是要这么不要脸的给庾挽年要个靠山,他赢扶川今天就算是有多少心思,也得应下。
“娘娘...”,赢扶川也是爽快之人,他几乎没有犹豫就稳稳回她,“川儿今天就在这发誓,只要川儿在一日,定会护郡主周全,以弥补今日之失。”
不过是一个承诺,他说得出,那就做得到,只要庾挽年自己能老实。
庾清笑容绽开,“好!有殿下这句话,本宫也就放心了。
来人...去凤安宫,把郡主请回来。”
让他们两个,当着她的面掰扯掰扯,就不信还有什么仇什么怨是掰扯不掉的。
宫人过来传话的时候,庾挽年原本是拒绝的,但在皇后面前又不能找理由搪塞,只能应下。
临走前,皇后跟她说,“年年,川儿他年轻气盛,在一些事情的处理上难免失了妥当,但这并代表他针对你。
所以趁着这次机会,当着你姑姑的面,把事情说清楚了,以后也好相见,明白吗?”
“年年明白...”,她还能说什么,“那年年先过去了。”
“去吧...”,皇后点头让她走。
庾挽年进了庆藻宫,感觉庆藻宫上上下下气氛都很轻松,就大概知道,她姑姑肯定没有为难赢扶川。
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又是另外一回事。
庾挽年远远站着瞅了他们一会儿,心中有口气难平,咬牙哼了一声,转身...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