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台口。
吴少白再次仔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褂,透过帷幔的缝隙,看着外面乌泱泱坐满了的观众,满眼的唏嘘。
“如果能重活一次,你还会选择这条道路吗?”
这是在某次公司的年会酒后,出现在喝的酩酊大醉的吴少白脑海之中的一个声音。
而那时,迷迷糊糊的他就直接说道:
“不会。”
那声音又问:
“那你会选择怎样一种人生?”
“当然是另外……嗝,一条路!”
一个人躺在别墅沙发里,孤零零的发出呓语,连个给拿热毛巾擦脸的人都没有的吴少白说道。
“现在这条路不好吗?继承家业,发扬壮大。”
“你管这叫好?我喝成这样,家里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喝醉后的吴少白似乎被激发出了这么多年心底的躁动,呢喃着:
“如果真能重活一次……我一定会选择我最喜欢的行业……什么狗屁的下九流……什么门不当户不对……老子才不在乎……老子……老子……呕……”
他最后的记忆是吐了个稀里哗啦,脑海里的念头是“明天赶紧让家政来打扫卫生,可惜了我这红木地板……”然后再次醒来,却一朝回到了自己的16岁。
在于慊家的一个早晨醒了过来。
吴少白记得这个早晨。
一辈子,记忆犹新。
在头一天早,他刚背着家里找到了于慊,用一种甚至有些逾越相声拜师规矩的方式,见面,抽出自己做的香火点燃,然后端着一碗水跪在地给于慊邦邦邦磕了仨头,在叼着烟卷的中年汉那痴傻的模样下把那碗水放到他嘴边抿了一口算是敬过茶……
然后对目光呆滞的于慊问道:
“师父,我能当您徒弟不?”
“……”
“以后我就是您开山大弟子。”
“……”
“您可不能反悔,当初在药铺里包的治嗓子的药我可是少收了您二十块钱的熬药费。那一锅药也是我亲自的火煎出来的,不然效果能那么好么?”
“呃……”
“所以您得收我,咱俩扯平了啊。今后,您就是我师父,我吃您的住您的,您管我口吃的,我就跟您干。以后等您和师娘老了,我给您俩养老送终。”
“不是……”
“咱就这么说定了啊!师父,茶您也喝了,头我也磕了,咱不带反悔的,我反悔我是欺师灭祖,要遭报应。您要是在我磕了头后还不收我,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嗨……”
于慊下意识的捧了个哏……接着反应过来了不对劲……
我……我这就收了个徒弟?
看着面容清秀俊俏,虽然还没长开,但一看就知道以后模样一定错不了的孩子……他心头已经被荒唐的心意所填满……
我这就收了个……来路不明的徒弟?
而吴少白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能重生到那一天之后……
看着头发乱糟糟,一看就是刚起床,手里还拿着个炒勺走进来的于慊,他有些懵,不可置信的喊了句:
“师父?”
于慊嘿嘿一笑:
“醒了?行,赶紧练功去吧。虽然不知道你到底打哪跑出来的……但我和你师娘说好了,一会吃完饭带你去商场买衣服去。”
“……”
吴少白看着脸还没那么多褶子的于慊,恍若隔世。
……
“少白。”
王海欲言又止。
他其实挺想劝这孩子一手的。
相处了半年,他还真挺喜欢慊儿哥收的这徒弟的。知书达理不说了,最关键的是这孩子不管是谈吐还是为人处世,以及那一手……不太讲道理的医术不仅治好了他好多年的颈椎病,更是帮他媳妇把从生孩子之后就开始的腰疼给治好了。
现在的德芸社谁有个头疼脑热的找他准好使。
虽然来路神秘了一些……谁都摸不清底,可吴少白确实在他心中地位很高。
可眼下看着即将开场表演,还是单口相声的吴少白,王海真的挺害怕的。
怕他说不好。
那可是单口相声……逗哏捧哏全靠自己一己之力,难度可要比俩人配合着说难度大了不止一点。说的好那是满堂彩,要说的不好……按照天津人的习惯,虽然谈不砸砖头,但起哄把人哄下去可是经常事儿。
这边的人可当真都是老票友,半点糊弄不得。
更别提……如果没记错的话,这孩子可刚学了半年……半年时间……好多人贯口都不一定背下来呢,他……虽然慊儿哥说他有能耐,可问题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孩子一直就没台过。
如今第一次出场就来个这么高的难度……
简直要了亲命了。
这可是天津。
第一次表演……
单口相声……
还有《论方言》这个活……他连听都没听过……
这……
而心思逐渐回笼的吴少白忽然笑了笑,对王海说道:
“海叔,该报幕了。”
……
带着满心复杂,王海拿着话头走了台。
没有什么繁琐的开场白,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出现的郭德刚与于慊,以及站在俩人身前的吴少白,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下面请您欣赏单口相声,《论方言》,表演者:吴少白。”
底下一片闹哄哄。
稀稀拉拉的掌声弱不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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