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香满屋，沁人心脾！

程雨终于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间病房，这一点他早有思想准备。但是这间病房的格局布置为什么这么熟悉？

吴胖子，这该不会是先前蔡茂生待过的病房吧？！顺便就把我安排在了这里？就不能让这间房稍微歇歇？

还有！这满屋的鲜花是什么鬼？

程雨微微侧了下头，不由联想到了自己的工作性质——还好，这些鲜花大都是红色，不是黄色和白色。

“程先生，您醒啦！”

一个激动的声音在身边响起，程雨微仰了下脑袋，只见一名模样乖巧的年轻护士正双眼放光地盯着自己。

躺在床上的可是和吴医生一起创造奇迹的牛人啊！

“我昏迷……多久了？”程雨虚弱地问道。

“程先生，您已经整整昏迷一天了。现在好了，我马上去叫吴医生！”

才昏迷了一天？不对啊，感觉光是在那个废墟里就待了远远不止一天吧？

难道是做梦了？

“等等！先别叫人过来，我有几个问题先问问你。”

小护士停下脚步，睁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程雨。

“医院诊断的我是什么病？”

“也不是什么大病了，呵呵，我去叫吴医生来……”

“和我说实话，我会考虑传你几手……并且，我早就知道自己没多久可活了。”

小护士楞了一下，接着低下头，双手揉搓着衣服，似乎是在做激烈地思想斗争。

“程先生，经过检查发现你全身多处器官已经严重……衰竭。”

“这么说，我真的快死了？”

“……嗯，情况确实不大好。不过有吴医生在，他还是您的师兄，他一定有办法的！”

“师兄……呵呵。”

程雨自嘲地一笑，又转过头：看看鲜花吧，也不知道还能看几眼？

“这些花是蔡小姐送过来的，她说这花有安神的作用……蔡小姐来看了您好几回，刚刚才离开。要不要让我去给她打个电话？”

“不必了，能拜托你件事情吗？”

“程先生您说。”

“我饿了，想吃小米粥，能帮我去弄点吗？”

“当然可以，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好，能去外面饭店给我买一份吗，医院的饭菜我吃不习惯。”

“好的，我这就去叫人过来替下班。”

“不用去叫人了，也先别告诉吴正我醒了。我想静一会儿……另外，再好好想想该教你些什么东西。”

“……呃，好吧。您一个人真的没问题吗？”

程雨努力向小护士扯出一个自觉温煦的笑容。

轻快的脚步声终于远去，程雨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后开始挣扎着起身。

他的“病”，医院是治不好的！

另外，对于吴正和蔡妍霏两人，他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情搭理了。

“哎呦！这是什么？特护病房的服务就这水平？”

程雨扶着自己的老腰，伸手从床上的被褥下面掏出一块硬物。

“这是——”

看清了这块东西的模样，饶是见惯生死的程雨心中也不由得掀起了滔天大浪。

这是，这是废墟里那种透明石头？

这是我带出来的？！否则，特护病房的床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我的灵魂真的去过“废墟”，那地方是真的！

此刻，程雨定睛向着那块透明石头仔细看去，自己的面貌在石头中若隐若现，头顶上的两排柱槽虽然不太清晰，但也能让人看得足够清楚。

一切都不是梦，我是真的快死了。

强行压下心中的悲痛，他扶着床沿来到衣柜处将其打开，还好，自己的外套果然在里面。

套上外套，将透明石头随手塞进兜里，从房间里找到一个口罩戴上，程雨慢慢走出了病房。

“小护士，实在是对不起了。”

那片废墟太过于死寂，所以他想在临行前，再好好看看这——世间的繁华。

…………

时间已是正午，因为天气日渐炎热，所以此刻街上的行人并不多。

程雨一个人在街上慢慢地走着，从来没有哪一刻让他如现在般感受到生命的宝贵。

他发现，小鸟是真的会唱歌，花儿是真的会微笑，以往让人目眩的高楼是那么的顺眼，即使汽车排出的尾气都能让他深深留恋……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了多久，走了多远。只是感到此刻是如此的头晕目眩。

身体越来越疲敝，双眼也已开始发花。

他清楚，自己生命槽中的那丝血红即将消失。

一会儿还得经历一次灵魂回溯吗？他不无自嘲地想着，估计一会儿也没气力去回溯咯……

“嘀——嘭——”

刺耳的刹车声在不远处响起，紧接着是剧烈地撞击声传来。

程雨缓缓扭头看了看，慢慢向着发生车祸的地方走去。这一次，他实在是没有精力帮忙，只能当一名看客了。

一辆疾驰的小轿车刹车不及撞上了一辆电动自行车。撞击原因尚不清楚，但车祸现场却相当惨烈。

小轿车的引擎盖已经完全变形掀起，玻璃碎片铺满了一地，而和他相撞的电动自行车更是凄惨无比，已经完全变形，只剩一个后轮在不住空转着。

一名中年人浑身血红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上依然血流如注。

程雨眼睁睁看着中年人的灵魂从自己的体内飘出，又仔细看了看灵魂头顶的生命槽。

“生命槽尚未清空，还有一小截生命值啊？哎，看来这又是一个横死的可怜人。”

横死之人是程雨自己的叫法，他管那些生命槽尚未清空但又确实死去的人叫横死之人！

程雨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他隐约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所见到的鬼魂都是生命槽完全清空的，但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渐渐发现竟还有这种生命槽尚未清空就死去的人。

这种人实在是可怜！

只见刚刚飘出身体的灵魂还很懵懂，好像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当他注意到躺在地上的那具身体时，很明显地楞了一下，然后就疯狂地向那具身体冲去，想要重新钻进躯体。

程雨淡漠地看着这一幕，从小到大，尤其是他开始在殡仪馆上班后，这类似的场景他已不知看过多少，他清楚地记得一些灵魂直到自己的躯体被推进焚尸炉后依然在进行这种徒劳的尝试……

哎，活着真好！

在程雨感慨之际，突然，一声惊颤灵魂的厉吼在他耳旁响起，同时，一条长满黑毛足有七八米长的青黑色粗壮手臂从他身旁一掠而过，一把抓住了中年人已被吓呆了的灵魂向着路旁的一处阴暗角落激射而回！

有鬼！有恶鬼！

程雨一个激灵，赶紧扭头看去，一双狰狞血红的恐怖双眸正好与他对视！

无边的罪恶与疯狂在眸中涌现，渗人的巨口大大张开，涎水横流，中年人的灵魂在它的爪中瑟瑟发抖！

世间是有鬼的！身具阴阳眼的程雨从小就知道这个事实。正是因为知道有鬼的存在，他才会在懂事后自我催眠自己是一个普通人，选择对那些东西装作视而不见。

人死后都有灵魂，但灵魂不是鬼。程雨也不知道鬼是如何产生的。他以前只知道一点，在白天，尤其是在太阳底下，是不会有鬼活动的！

但看来这个认知今天也得颠覆了。程雨看着阴影里正准备对中年人的灵魂大快朵颐的恶鬼想到。

如果在以前，碰到眼前这种事，程雨一定会选择视而不见。人有人道，鬼有鬼道，相行不悖，熟视无睹，便不会有麻烦上身。

但今天，程雨却要选择放纵一下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