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家常衣铺子出来,王思棠身上漂亮的褶花襦裙已换成了简单的天青色常服,脸上用了胭脂水粉,将白嫩皮肤涂抹得暗黄无光,看上去除了眼睛黑黝有神之外,竟是平平无奇。
冯嬷嬷看得心疼:“姑娘,都是老奴考虑不周,忘了准备帷帽。”
“无事,”王思棠不以为意,侧头往一个方向看了看,道:“她们也该回来了。”
正说着,崖香和海芋急步而来,皆是一脸愤怒。
冯嬷嬷斥道:“怎地那么慢,让姑娘好等。”
王思棠挥了挥手:“在外行走,一切从简,嬷嬷也别苛责她们了,正事要紧。崖香,海芋,你二人此行如何?可进了那卫大人的府邸?”
两丫鬟齐齐摇头。
崖香气道:“那卫夫人好生没礼,我们只让门房递了个话,不想那卫夫人竟亲自杀了出来,在门口骂了奴婢二人足足半个时辰。”
海芋也通红个脸:“那哪里是官家夫人的做派,说话恁地难听,什么脏的臭的都骂得出口。”
“噗哈哈……”
虽心里早有准备,王思棠还是忍不住失笑。那光禄寺少卿卫定立是农家出身,早年因为家贫,卫母想要给他说一富商女儿做正妻,却不想被当地屠夫的女儿给半路截了胡,也就是现在的卫夫人。
传闻卫夫人身高八尺,长得膀大腰圆,彪悍得很,当年那上门讨要说法的富商女儿被她一巴掌扇得险些去了半条命,之后在卫家她可是说一不二的地位。
“姑娘,您还笑……”
崖香和海芋闹了个大红脸,又羞又愧:“奴婢无能,未能办好差事。”
“我知道你们进不了卫府的大门,让你们去本来就是要挨骂的。”
想到原书中那卫夫人以后还会有更丰硕的战绩,王思棠也忍不住砸了咂舌,心中莫名有些敬畏,忙收敛神色道:“将你二人听到的细细说来,不得有漏。”
崖香和海芋对视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当即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就连那些实在说不出口的话也忍着不适尽量描述出来;待说完,俩姑娘已是臊得俏脸冒烟,只恨不得钻地缝里去。
冯嬷嬷也是脸色难看得很。
只王思棠不甚在意,在她看来,这些骂人的话不痛不痒,也就粗俗了些。
“钱三儿……”
这个名字在卫夫人嘴里出现了很多次,其次才是李忠义,在卫夫人眼中正是这两人带坏了她的一双宝贝儿女。
王思棠眨巴眨巴眼睛,有了主意。
“嬷嬷,这次怕是要劳你走一趟了。”
“姑娘只管吩咐就是。”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她们四人也就在街边角落站了这么一小会儿,却已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几个女人站在一处,到底还是打眼了些,王思棠第一次感受到女子在这个时代的不便。
几人去了京城有名的悠茗居,冯嬷嬷却是在门口拐了个弯进了小胡同,眨眼不见了身影。
王思棠带着俩丫头选了处靠窗的雅座,叫了壶上好的西山白露,点上三两盘子点心,耳边听着邻座男子说着京城时下流行的诗集,悠悠然好不自得。
可这种悠闲却没能持续多久,邻座便换了人,嗓门儿洪亮,说的却是梦春楼头牌昨儿叫了个好价钱,楚二公子一掷千金,温香软玉在怀……
楚二?
王思棠挑眉。
“嘭!”
不待她细想,就被响亮的踹门声惊得险些打翻手中茶盏,有熟悉的娇斥声从邻座传来。
“不知所谓的东西,我丞相府的少爷也是你们这等人能够随意编排的?说,谁让你们在此大放厥词,败坏我丞相府名声?”
“大小姐饶命,小人该死,小人该死……”
“饶命啊大小姐,我们知道错了,再不敢了……”
王思棠忍不住轻笑,也不起身,提高声音亮嗓子:“这谁家千金这般威风?竟吓得妹妹我险些没了魂儿。”
“究竟是谁吓得谁没了魂儿?”楚吟玥三两步从隔壁过来,指着王思棠没好气道:“我大早上去王家找你,却闻了一鼻子的粪臭,追在你屁股后头,却又让我听到这些个污言秽语,一上午我就没个好,气死我了。”
王思棠心中一暖,忙亲自倒了茶水递过去:“好姐姐,你大人大量,就不和妹妹计较了吧。”
楚吟玥接过茶,斜了她一眼:“计较我就不来了。说吧,你这是在干什么,当真是在替……那位办事?”
王思棠顿时哀怨点头:“嗯嗯,楚姐姐,我可惨可惨了,要人没人,要物没物,要钱也没钱,就这么让我去办事儿,简直……我太难了。”
“竟当真让你一个人?”楚吟玥皱眉:“这不可能,据我所知,这差事并不简单,那位岂会让一闺阁女子包揽此事?除非……”
“除非此事早有人在查,我就是个添头,还是别人不待见的添头,我甚至连李忠义是关在刑部还是大理寺都不知道。”
王思棠撇了撇嘴:“可惜金口玉言,那位既然开了口,我就可以正大光明行事,楚姐姐就等着瞧吧,很快我就能查到蛛丝马迹了。”
楚吟玥却是忧心忡忡:“妹妹怕是不知,京中关于你的传言已经无法制止了,越传越夸张,只怕……不好收场。”
王思棠一僵:“这事儿啊……且由它吧。”
楚吟玥气得瞪眼,指头直接点在王思棠额头上:“你知不知道流言对我们女子有多大的伤害,你竟……”
眼见着京城清新脱俗的白荷即将被自己气成怒红莲,王思棠连忙讨饶,眼尖的发现冯嬷嬷,就跟见了救星似的;
“嬷嬷,可算回来了,打听得怎么样?”
冯嬷嬷看了楚吟玥一眼,见王思棠点头,才回道:“打听出来了,姑娘聪慧,东街那帮子小乞丐果然机灵得很,使了银子便总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因为那帮小孩儿根本就不是普通的小乞丐,王思棠暗暗腹诽几句,面上却露出兴奋来:“嬷嬷请说。”
冯嬷嬷神情一肃:“京城有名的集贤楼,里头有时下最受公子哥们喜欢的斗鸡台,十分热闹;传闻若能连赢得二十八场,便可进去内楼,听说内楼大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