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后宫出了点小事……”
皇帝嗤笑一声,不置可否,似是早有预料:“是婷兰殿还是凝霜楼?”
“这……都不是。”
“嗯?听竹楼?朕那蠢表妹闹事了?”
郑得贤硬着头皮摇头:“也不是,是秋水居……”
“嗯?”皇帝脚步一顿,神情似有一瞬间的奇异:“叫凤卫来报。”
随即,直接回了紫宸殿,并无其他任何指使。
郑得贤一路跟着龙撵小跑,完全摸不清皇帝的想法,只得闭着嘴当鹌鹑。
而这一闹腾,就是好几个时辰,后宫占地极广,各个宫殿又很分散,福顺公公东西南北走上一圈下来,颇费些功夫,送完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天际都隐隐泛白了。
到最后竟然只有太后的慈安宫和梁荣华的凝霜楼不曾被福顺公公拜访。
梁荣华是半夜被大宫女若梦唤醒的,听了小太监从外头打探来的消息后,她怔怔的看着前方,愣了好一阵子才突地笑了:“真是个奇特的人儿……”
若梦颇为担忧的看着自家主子:“小主,这王家姐妹未免太张狂了些。”
梁荣华却摇了摇头:“不全是张狂,王家人行事向来与京中权贵不同,难怪父亲与我说若无必要不要与之纠缠。”
“小主,你说王家姐妹明日会不会翻脸?”若梦有些兴奋。
“不会。”
“为何?那王选侍今晚多风光啊,被安贵人这么一闹,明儿谁还顾得上她。”
“可她得了实处,这是谁也比不上的。”梁荣华眼底闪过一丝羡慕,她知道,她侍寝的日子遥遥无期。
“那王选侍和安贵人会不会联手啊,毕竟是亲姐妹……”
“不会,”梁荣华极为肯定:“王家姐妹之间的关系就跟我跟二妹妹的关系一般,早已成仇,恨不得对方去死了。”
“原来是这样,”说到二小姐,若梦气愤得很:“二小姐擅自行动,害得将军府隐藏在宫里的势力几乎废去大半,也太过分了。”
梁荣华的神情依然淡淡的:“也不全然是坏事,我本也不想用那些人。让你查的事,将军府可有消息传来?”
她那二妹妹,才是真的张狂,谁敢在宫里明目张胆杀皇帝的妃嫔呢,呵,且等着吧,有她的好日子过呢。
“还在查着呢,说二小姐如今那院子跟铁桶似的,好不容易才插进去一个人,却只能在外院做些粗活,怕是暂时查不出什么来。”
若梦欲言又止:“自从小主离开,将军府那些下人竟也学会阴奉阳违了,这么些天一点进展都没有。”
“左不过人走茶凉罢了。”
“小主如今可是宫里的娘娘,她们怎么敢……”
梁荣华冷冷的撇了一眼若梦:“娘娘?我算那门子的娘娘?继续查,我要知道梁彩蕙突然发疯的原因,定然是发生什么事情踩中了她的痛脚。”
“是。”若梦胆颤,低头不敢再多说,梁荣华叹息一声:“今夜怕是要闹很久,睡吧,明日还有更大的热闹呢。”
果然,天际刚刚泛白,众妃嫔便迅速聚集于慈安宫,速度之快连太后都惊讶了,这会子她将将醒来,尚未起身。
“让她们在外头等着。”太后本就起床气不轻,这会儿更是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是!”云嬷嬷昨晚回到慈安宫也是半夜了,今日便有些精神头不足,想到秋水居那位做的事情她还没来得及给太后禀告,便顶着太后的怒火,简单将事情讲了一遍,顿时太后彻底清醒了。
“太后,太后您可要为嫔妾做主啊。”
“太后,安贵人竟然往嫔妾宫里塞人,实在不知所谓。”
“太后,安贵人嚣张跋扈,夜半大闹后宫,毫无教养可言……”
“太后……”
“太后……”
“太后娘娘,求太后娘娘为嫔妾们做主,严惩安贵人。”
“都闭嘴,”太后被吵得头疼:“瞧瞧你们如今的样子,还有半点宫妃的模样?”
“姑母,是安贵人太过分……”
“闭嘴!”太后抬手将手中茶盏兜头就往汪婕妤头上砸去,汪婕妤吓得低头一躲,居然躲过去了,茶盏略过她正好砸在苗才人头上,苗才人本就脸色苍白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被这一砸顿时两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太后一怔:不至于吧。
“云嬷嬷,去看看,可别让哀家给砸坏了。”
云嬷嬷快步走过去,穿过那些避之不及的嫔妃,蹲身查看,脑袋上的伤并不严重,只微微红了一块儿,茶水已是太后能够入口的温度,一点不烫,倒是……
云嬷嬷眼尖的发现苗才人脖颈处有一点点红痕,她眼神一厉,道了一声“得罪了”,便要伸手掀开衣领查看,陈婕妤却在这时突然柔柔开口道:“嬷嬷且慢,不若先扶苗妹妹起来,这么躺在冰冷的地上,怕是更伤身子。”
云嬷嬷手一顿,随即一把掀开苗才人衣领,露出里面大片大片的青紫淤痕,似笑非笑的道:“陈婕妤此言差矣,奴婢以为此时更应该检查苗才人是否有外伤,以便初步判断伤情。”
“啊,天啦!”
“怎么回事,那是什么伤啊,好可怕……”
妃嫔们惊呼连连,忙又避让得远了些,陈婕妤更是一副受了惊吓的虚弱模样,软软歪在孙婉仪身上。
倒是梁荣华并未后退,上前蹲身仔细看了看,道:“太后娘娘,这像是被人掐的,应该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不知道苗才人身上是否有伤,怕是要请个医女来仔细检查一番。”
“去请,太医也一并请来。”
太后脸色沉沉,又吩咐小太监道:“去太和殿外头等着,等皇帝下朝后知会皇帝一声。”
云嬷嬷和几个宫女一起将苗才人暂且抬到旁边的小塌上躺着,太后才缓缓开口道:“说吧,你们刚才都在吵吵嚷嚷什么?”
妃嫔们你看我我看你,一时间无人开口。
一旁王思棠盯着苗才人脖颈上的淤伤就没移开过眼神,太惨了,也太丑了;亲眼见到才知道现实情景与铜镜中照出来的影像差别太大了,她没忍住拉开了缠绕在脖颈上的薄纱,耳边顿时响起此起披伏幸灾乐祸的惊呼。
她鼻头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太后,嫔妾,嫔妾的脖子是不是好不了了,是不是就一直这么丑,乌漆嘛黑的呜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