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乃德,德……德不配位,当不得太学祭酒一职;”
崔御史狠狠一咬牙,算是豁出去了:“皇上,如今满城流言蜚语,说的尽是王家之人的不是;前些日子瀚海书院学子大闹集贤楼,其中闹事之人大半都是王祭酒的学生,主谋更是太常寺卿王大人的亲子,王祭酒的亲侄儿兼学生,可见王家就是最大的祸源,当以停职查办,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朝臣哗然!
众人看着崔御史的眼神极为古怪且佩服。
“哦?祸源?这说法好,斯文;”皇帝却似是想到了什么,似笑非笑道:“今儿早上有人跟朕说安嫔是搅屎棍……”
朝臣们茫然,没听说后宫有一安嫔啊?
“你们猜安嫔是如何回答的?”皇帝勾起唇角,丝毫不掩饰心情愉悦:“安嫔回说她若是搅屎棍,那你们是屎吗;嗯?诸位爱卿,你们是吗?”
百官震惊,不可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常太傅嘴皮子一抽:“皇上,慎言。”是他太久不上朝错过了什么,致使皇帝口吐芬芳。
“皇上,安嫔是?”丞相大人问出了众人的疑惑。
皇帝反倒一脸诧异:“怎么,你们还不知道?朕还以为尔等早知此事,才会对王家如此不满。”
崔御史脱口而出:“是王家姑娘,这怎么可能?”
众朝臣恍然,随之哗然;果然,王家妖媚之女,初初侍寝就得以大封晋,只怕……
有老臣满脸忧色,莫不是第二个皇贵妃陆氏即将出现?
有女儿在后宫的心有不甘:这好事为何不是自家的?
王家兄弟对视一眼,有兴奋有担忧,却不知晋位的究竟是哪一个!
大理寺卿武大人对于后宫之事唯一的关注就是知道自家女儿好好活着就行,此时见百官如此嘴脸,不免冷哼一声,道:“崔御史不愧为直谏能臣,倒是什么话都敢说。可惜臣听来听去,却只听到些捕风捉影的区区小事,倒是王祭酒参奏的案件臣感兴趣得很,不巧臣手中正有几宗正在详查。”
这话算是将话题拉回正题,但王家女晋位的事情却已在众人心中扎根;
而那些在王二伯参奏名单里的人脸色就颇为难看了,谁不知道大理寺卿武铁头就是个破案狂魔,任何案子只要到了他手里,冤假错案的可能性几近于零,不少心有龌龊之人不免气短,缩着脖子不敢吭声。
有亲近王家的官员开口道:“事情究竟如何,不若叫京兆府尹出来详说。”
“臣在,”
京兆府尹是最难当的官了,在这满地权贵的京城,京兆府尹就从没有放开手脚办过一件事,除了处处装孙子还是装孙子,他斟酌着小心翼翼开口道:“兵卒征用育幼堂和湖边杀人案正在详查,目前还未能查明……”
“京兆府尹若只是查了这么两件事?那剩下的不妨交由大理寺查办如何?”
武大人武铁头最见不得不办实事的官,对京兆府尹那油滑的性子极为看不上,这么好的面圣陈词机会不知道抓住,却在那里对某些大臣畏手畏脚,活该他一辈子窝窝囊囊。
“这……”京兆府尹心里是巴不得的,面上却不敢表露,就怕被扣上无所作为的帽子。
刑部尚书俞大人老脸一沉:“武大人,手未免伸太长了吧,你当我刑部是摆设不成?”
武铁头露齿一笑,莫名森然:“俞大人莫不是忘了,你刚刚被参糊涂判案,草菅人命;为了避嫌,本官以为,所有案件皆应转交大理寺查办。”
俞尚书怒不可遏:“武大人未免胃口太大。”
武铁头:“俞大人无所作为,本官这是替你分忧,你该感谢本官才是;皇上,请恩准。”
俞尚书死死瞪着武铁头,脸色阴沉得可怕,他已预感大不妙。
果然,皇帝见二人吵完且分出胜负,悠悠道:“准,一应刑事案件皆交由大理寺卿严查,武大人,切不可负了你“武铁头”的称号;至于俞尚书,你便先配合京兆府尹将你那糊涂判案的事情查清楚再说吧。”
京兆府尹身子狠狠一抖,险些摔倒,懦懦应是,头都快垂到膝盖上了,怂得一逼。
“臣遵旨。”俞尚书咬牙谢恩,心里却在想着宫里两个女儿传回来的消息,暗自猜测这王家怕是注定要风光一阵子了,需得避其锋芒才是,据说武氏女和王家女走得很近……
“至于田尚书,朕不管你娶的十八房小妾是什么身份,既然你娶得起想必也养得起,实在不该动用祭祀款项,如此……”皇帝略一沉吟:“予三倍偿还吧,以儆效尤。”
田尚书只得咬牙认了:“臣谢恩!”相比起被查个底朝天,赔点子钱算什么。
王老二直接踢了他哥一脚,王老大一个没站稳迈了出去,成功出列:“敢问皇上,可是十八房小妾所用钱财全部三倍偿还?”
田尚书一个激灵,怒斥:“王家小子,给我闭嘴。”
可已经来不及了,皇帝颔首赞叹:“田爱卿老当益壮,比朕大选之前可厉害多了,想来区区十八房小妾是不够的,回头朕得空再赏你两个吧。”
这话说得,田尚书安敢再开口?
只得默默认下这个大亏。
“臣替边关四十万大军谢过皇上恩裳。”梁大将军突然跪地大拜,一脸的喜极而泣:“如此,今年寒冬众兵卒便不必再挨冻了。”
众朝臣一懵,这老匹夫……
皇帝啧了一声,并不意外:“可,但梁将军,朕要查你,你且做好准备吧。”
梁大将军微微一愣,随即规规矩矩扣首:“臣明白了。”
“丞相,此事就由你来办吧,除你也无人敢查梁将军了。”
皇帝一言雷动,百官莫不敢言,与之前的小打小闹相比,这番动作才是真正的大事,朝臣们纷纷预感到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皇帝神色莫测,只淡淡道:“有事奏来,无事便退朝吧。”
武官一列彻底沉寂,以苗左侍郎为首的一些人心中惊惶不安,哪敢支声。
文官一列不少文臣看向了太傅,对于王家兄弟,他们依然不想放弃,但……
常太傅终于出列:“皇上,臣有话要说。”
“无奏便罢了,”皇帝却道:“老师若是要说小师弟的事……那便是家事了,退朝留南书房叙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