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说话的那农妇不再犹豫,两步上前,将几个铜板扔在担架上,呸了两声,沉声道:“这么几个钱,就想让我们昧着良心说话?我呸!”
瞧着那农妇离开,其他人也是有样学样,纷纷上前,将铜板扔在担架上,唾弃一番王和,转身离去。
王和眼见着村民们走远,只留下自己一人面对俞沧阑和云彤。
他全身发凉,想要跑,奈何脚上却绑着一层厚厚的石膏,就连下担架都难,更别提从这么多侍卫的手中逃走了。
无奈之下,他只能咧着嘴,对云彤挤出一抹笑容,“对不起,我也是鬼迷了心窍。我……我……我……以后……”
王和紧张之下,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将他放到山中。”俞沧阑冷着一张脸,一边说着,边摸索着上前,将云彤拦在自己身后,冷声道:“绑在树上,别让他跑了,让他明白被人动手动脚是什么滋味。”
“是!”侍卫们闻言,纷纷上前,将王和拎了起来,也不管他如何喊叫,只径直往深山之中而去。
“他们……”
云彤见状,不解地望向俞沧阑。
“山中多的是野兽,我倒要瞧瞧,那些野兽对他‘动手动脚’起来,他还能瘸几条腿。”俞沧阑虽然盲了双目,可是面色却是阴沉可怖,看得云彤眉心紧紧皱起。
她知道俞沧阑残忍,却不知竟然这般残忍!
就在此时,却见俞沧阑别过头,咧着唇角,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对云彤道:“回去吧。”
言毕,他孩子似的伸出手,准确无误地握住云彤的衣袖,扯动两下,往木屋之中走去。
那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云彤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好了?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侍卫们才从山中回来,那王和受不住惊吓,已经疯了。
他们才将王和解开,王和便狂叫着冲进了深山之内,此刻不知人在何处,只是,看他那模样,只怕是也活不久了。
云彤不由发出一声“啧啧”声,低声道,“这也有些太狠了吧。”
她声音压得很低,可俞沧阑却还是听得清楚。
“若是不狠些,怎么为你报仇?我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欺辱你,便是自寻死路!”
一侧的侍卫们闻言,也是面面相觑,将军的手法他们都了解些许,若是将军有心惩处一人,这样的法子已经算是良善了。
云彤不置可否,王和本就自作孽不可活,今日能对她动手泼皮,他日其余女子定然遭难。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山下的村民皆知山上住着两个身份神秘之人,男子心狠手毒,又养了不少高手护卫,一时之间竟然也无人再敢上山。
连日来,云彤不断地为俞沧阑研制解药,一心只想快点治好他的眼睛。
可是,也不知是什么地方出现了误差,俞沧阑的眼睛却始终没有起色。
这日,俞沧阑独身坐在屋外的廊下,靠在一侧的柱子上,听着树丛之中时不时传来的鸟鸣之声。
忽而,他身后传来一阵轻巧的脚步声。
云彤刻意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到俞沧阑身边,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动两下,见俞沧阑没有反应,这才安心地坐在他对面。
她屏住呼吸,一双手撑在身前,凝视着俞沧阑的双眸,眼中满是关切之色。
云彤知道俞沧阑五识皆要超出旁人不少,也不敢高声说话,只用唇语自言自语道:“怎么会没有用呢?分明已经按照医书上记载的添加了所有的草药。”
言毕,她低着头,嘟着嘴,思量了许久,才长出一口气。
似是担心自己的呼气声会惊动到俞沧阑,云彤立即捂住嘴角,小心翼翼地觑了觑俞沧阑,这才慢慢起身,往屋中而去。
她转身急促,倒是没有注意到俞沧阑嘴角露出的那抹笑意。
他一开始的确中毒失明,但练武之人身体自不用多说,三日间就排出七七八八,但装瞎能见到云彤柔软的一面,何乐而不为?
只有当云彤关切地望向自己之时,俞沧阑才能感觉到她的确对自己动了心,并不是自己一心臆测的。
看着云彤走出自己的视线,俞沧阑嘴角的笑容又加深了几分。
山暖风清,这般世外桃源,竟让他生出逃脱世俗之念,佳人在侧,不理朝堂,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美哉,美哉!
“将军。”就在此时,却见夜影匆匆靠近。
俞沧阑立即收敛笑意,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夜影凑到俞沧阑身边,一只手搭在唇边,低声道,“徐思来了。”
“徐思?”俞沧阑闻言,面上猛然多出了一丝阴沉凝重。
这徐思乃是陛下身边的暗卫。
这些年,他得陛下器重,一路从一个五品无阶的小小侍卫混到现在的暗卫副统领,势头之猛便是暗卫统领也难以望其项背。
然而,却甚少有人知道,这徐思乃是俞沧阑幼年好友。
他之所以能在陛下面前如此得脸,也有不少俞沧阑暗中相助之因。
他突然来见自己,只怕是朝中出了什么大事。
片刻的功夫,俞沧阑已经将朝上所有事情都分析了一遍,却始终没有猜出,究竟是什么事情,竟然能劳动徐思前来寻自己
正在思索之间,便见徐思已经在侍卫的引领之下,走进院中。
他老远瞧到俞沧阑,便尽力挤出一丝笑容,可是,却不难看出那笑容之下隐藏着一抹深深的疲累。
俞沧阑伸出手,手掌搭在夜影的手背之上,在他的搀扶之下,慢慢地走向前,双眼无神地凝视着地面:“徐兄,我都已经藏得如此深了,还是逃不过你的眼睛。”
徐思一身劲装,宽肩窄腰,国字脸,仪表堂堂,他立在原地偏着头,带着些许诧异的神色,上下扫视了俞沧阑一眼。
他快步上前后背发紧,一把扶住俞沧阑,颤动着唇角小心翼翼地问道,“将军,你的眼睛?”
“不碍事。”
俞沧阑淡然一笑,轻轻摆摆手。
“将军,药熬好了。”二人正在说话之间,便见云彤已经端着一只药罐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眼瞧到徐思,云彤也愣在原地,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底浮现惊涛骇浪。
她自然识得徐思,这些年,俞沧阑一直以为徐思在陛下面前隐藏得很好,殊不知,陛下一早就已经知道徐思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