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柏庭的伤势并不严重,除了身上的一些皮外伤之外,他受了些惊讶,整个人都沉浸在丧气之中。
一连几日,不管云彤如何与他谈话,他都是那副呆滞的模样。
可是,云彤却觉得苏柏庭并非没有听到自己说话,他那双清澈的眼底之中分明多出了一分云彤看不懂的情绪。
这日,云彤一早前往云澜糕点坊安排红了店中的一切,便匆匆回府。
哪知道,她才进了府门,却见芳华正拿着一封信匆匆忙忙地往外而来。
芳华跑的着急,和云彤撞了一个满怀。
“少夫人……”
她顾不得自己被撞的酥麻,立即扶起云彤,将手中的信封往云彤面前推动几分,喘着粗气,沉声道,“苏柏庭不见了。”
闻言,云彤诧异地夺过信封,拆开一瞧,那是一封辞别信。
苏柏庭在信中说得清楚,他自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不想拖累云彤。这些时日,多谢云彤的照顾。
信很短,不过短短一百多字,可云彤却从那信中看出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心绪难平。
“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
云彤急切问道。
芳华双手叉在腰间,好一会之后,才调匀了呼吸,将事情一一告诉云彤。
原来,今日午后,芳华前去给苏柏庭送午膳。
进了院中,便见苏柏庭的房门紧闭。
她敲了许久,屋内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来。
这些时日,苏柏庭始终不言不语,芳华本也未曾多想,只将托盘放在门边,还叮嘱两句,“小相公,你总是这样不吃不喝,身子可熬不住啊。”
芳华说完,还往门边凑近几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听屋内的动静。
依旧是鸦雀无声。
芳华正要离开,却见一边的窗户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开了一扇。
苏柏庭还在病中,若是再着了风,只怕更加不妙。
芳华上前,才要关窗,一瞥之间,却见屋内空空如也,榻上也空无一人。
她这才焦急起来,破门而入。
便见桌上放着那封信,屋中得人早已经离开了。
听完芳华的话,云彤一时摸不着头脑。
她不知苏柏庭为何突然要离去?
他信中说不想拖累云彤,难道苏柏庭真的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想要谋害庄先生?
如若真的如同自己想的那样,那苏柏庭此时离开,只怕不仅仅是不想拖累云彤,更是想要靠着一己之力找到背后之人!
想着,云彤将信塞给芳华,沉声叮嘱,“吩咐府中众人,放下手中活计,先去寻苏柏庭。你留在府中,以防他回来。”
言毕,云彤也顾不得多思,转身便往府外而去。
芳华担忧地追上两步,还来不及多问,却见云彤已经翻身上马,很开就没有了踪迹。
苏柏庭本就是京城游生,原本若是能在庄先生门下读书,必然是住在庄先生的府上。
可是如今,庄先生一家灭门,他自然不能回庄先生府中?
那他还能去哪呢?
京城虽然是个繁华之都,可是这繁华是建立在银子的基础上。
苏柏庭进京多日,想必身上早就没有多少银两了。
更何况,他年岁尚小,城中客栈也未必肯让他入住。
若是苏柏庭想要留在京城,只能前往京郊的几个黑客店,说不定还能收留他。
想到这里,云彤便策马往京郊而去。
一路搜寻,问了七八家黑客店皆说没有见过苏柏庭。
他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又受了伤,十分好认。
饶是如此,云彤还是留下名帖,吩咐那几个黑客店的老板,若是见到那孩子来寻,定然要速速前往太平别院通信。
云彤寻了整整一个下午,却连苏柏庭的半分踪迹也未曾找到。
她开始怀疑,也许自己一开始就寻错了方向,以苏柏庭的心智说不定已经偷偷潜回庄先生家,暂时住了下来。
云彤漫无目的,只拉着马,逢人便问有没有见到一个十二岁的孩子,身上带着伤。
每个人都摇头。
一路走得又饥又渴,云彤托着疲累的身子往城中走去。
却见不远处围着一群人,议论纷纷。
云彤无心看热闹,只拉着马,想要绕过那群人。
“这孩子真可怜啊。”
“是啊,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大白天的竟然晕倒在这里。”
听到这番对话,云彤心中咯噔一下。
她拨开众人,凑了进去,却见人群之中躺着一个瘦下的身躯。
他面色苍白,蜷缩着身子,浑身还在颤抖。
正是云彤寻了多时的苏柏庭!
云彤才要上前,却见对面人群中走出几个小乞丐。
“看什么看?”
其中一个小乞丐指着众人,高声喊道。
一群大人,见到这些小乞丐竟然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上几步,纷纷散去。
那几个小乞丐见众人散去,这才围到苏柏庭身边。
为首的小乞丐踹了苏柏庭两脚,高声道,“不要挡着路!”
苏柏庭意识不清,迷迷糊糊地说了两句话。
小乞丐听不清楚,更是烦躁,“快些滚开!这是爷爷的地盘。”
云彤见状,几步上前,一把揪住那小乞丐的衣领将他拖开,瞪了小乞丐一眼,高声道,“你做什么?”
那小乞丐重心不稳,向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他一脸怒气地凝视着云彤,高声道,“你这姑娘好生不讲道理。这小子占了我们的地盘,我教训他两句,管你屁事?”
云彤扶起苏柏庭,将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盯着那小乞丐,沉声道,“你们的地盘?这哪里写着是你们的地盘了?私占地盘,若是被官府知道了,定然要治你们的罪!”
“哎,你这个姑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我们可是……”
不等小乞丐说完,云彤已经呸了一声,“我管你们是什么人!这孩子是我太平别院的人,你们欺负他,便是欺负太平别院!”
那小乞丐听了太平别院几个字却有些犹豫,与其他几人对视一眼,低下头,不敢多言,只侧开身子,给云彤让开一条道。
云彤搀扶着苏柏庭,将他托到马背上,警惕地扫视了几个小乞丐两眼,这才翻身上马,坐在苏柏庭身后,勒紧缰绳,一路奔驰而去。
她走出去老远,一边的榕树之下才闪出一个身影,担忧地望着云彤远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