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岁没明白话题怎么扯到了这里。
又听他道:“参与过琉光宗灭门一事者,我都不会放过,这只是开头。”
年岁恍然。
“所以万魔窟、羊虹老人还有合欢宗少主玉书,便是因为参与此事,才被你杀的?”
“我不杀无辜。”
说完这话,洛长歌顿了一下。
他从来都不杀无辜者,却觉得这句话被他说出来挺讽刺的。
上一世临死前,他杀的无辜者还少么?
年岁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都说自己失忆了,却还记得琉光宗灭门,以及知道参与者都有哪些。
这是想让她装傻呢?还是说出来让她怀疑的?
难搞。
“想住哪里?”
年岁弱弱问道:“还要在这里久住吗?”
“人没杀完。”
年岁:“……”
别说得这么吓人啊喂!
对方见她有点瑟瑟发抖的样子,反倒是笑了。
这一笑冲淡了阴郁,少年感重新上线,看得年岁恍惚了一下。
这样的洛长歌才是她熟悉的那个少年。
没了这一世记忆的洛长歌,还是她认识的那个人吗?
不是。
好在熟悉的那一面并没有维持太长时间,让年岁回了神。
“你为何会来魔宗地界?”
年岁很老实:“接近玉书,在他无防备时杀了他。”
“这么说,我还帮了你一个忙?”
年岁就:emmmmm
“只能说,我们的目标一样,只是我不如你,碰巧被你先下了手。”
洛长歌唇角一勾,指着一处较大的殿宇:“就住在这里吧,比其他地方大,舒适些。”
年岁被他亲自送了进去,然而他也没有离开,闲适的往美人榻上一歪,抬眸看来,姿态风流。
“可否告知,你第一次救我时,是在什么时候,怎么救的我?”
看这姿态,应该是想要跟她长谈了。
“此事就说来话长了。”
洛长歌毫不介意,袖子一摆,面前空档的案几瞬间摆满。
有瓜果点心、灵酒灵茶,样式齐全,看着也很有胃口的样子。
年岁甩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洛长歌:“说来话长便坐下慢慢说,我不急,你也不用急。”
年岁无语,顶着他的目光,轻叹一声坐在小杌子上:“第一次救你,是在五年前……”
年岁没有添油加醋,甚至还删减了一些内容,在不暴露自己的秘密的情况下,保证内容真实。
等年岁细化两人是怎么相处的,一直说到离开茅草屋,她抱着洛长歌跋山涉水,洛长歌一头黑线的喊了停。
“你说,你是在琉光宗被灭之后的几天内,于河道将我拖上来的?”
年岁点头。
“你还给我换了衣服?”
年岁摇头:“没有没有,这个是没有的,你当时害羞,连看都没让我看呢。”
洛长歌:“……这么说,你还觉得挺可惜?”
她又不是变态!可惜个什么鬼啊!
年岁瞬间拥有了一张洛长歌同款黑线脸。
最让洛长歌耿耿于怀的,是:“我一直都没下地,一直让你抱着?”
“嗐,你连站都站不稳,不抱着难道把你拖着走?”
洛长歌甩给她一个‘这不是正常操作’的眼神。
年岁沉默了。
是啊。
凭借着自己出色的手工,就算没法儿弄一辆推车拖车,弄个殷离拉曾阿牛的简易板子还是可以的。
随后年岁又否定:“你当时脆弱得很,唯有抱着才能保证不颠着你,顺便观察你会不会难受。
姐姐对你这么好,你居然还找起曾经的茬了?”
年岁很自然的白了他一眼。
“姐姐?”
洛长歌眼睛一眯,年岁被刺激得醒了神。
端端正正做好,一躬身:“对不起!”
她不配!
回忆太清晰,一想起来就忘了眼前这位是重生回来的大反派,不是那个会叫她姐姐的洛长歌。
啊,她真是闲自己靠任务苟来的命太硬,迫不及待的就想找死了呢。
刚才回忆时的轻松和现在的紧绷成了对比,洛长歌挑眉:“你怕我?”
“准确来说,是怕没有记忆的你。”年岁很诚恳,“毕竟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没了记忆,还是被人夺舍。”
好,又睁着眼睛说了一次瞎话。
总不能对方说啥自己信啥,这不是告诉他自己应该知道点儿什么吗?
毕竟她这么聪明的一个人,太容易相信别人说出去自己都不信。
年岁丝毫不知道自己这一番解释,反倒让洛长歌又起了疑。
她害怕自己的情绪是真的,却绝非是因为怕自己是夺舍。
洛长歌意味深长的看了年岁好一会儿,才问道:“然后呢?”
“然后?”年岁眨眼,“然后什么?要让我具体说一下害怕的程度?”
洛长歌憋不住一笑:“我问的是,你抱着曾经的我,去了何处,发生了什么。”
“呃……你要听详细版本的,还是简略版本?”
洛长歌见她表情有些微妙,好奇问道:“何为详细版本,何为简略版本?”
年岁喝了一口茶,再清了清嗓子:“简略版本便是,我抱着你入了城,在城中歇息一晚后,第二日便继续赶路了。”
“详细版本呢?”
“呐,是你想听,不是我硬要说的哈。”
年岁又觉得自己的头铁了,甚至回想起曾经尴尬的画面,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怀念。
从在城门时路人叹息她的容貌;猜测她和洛长歌之间的关系;解衣衫取东西变卖;进客栈找大夫……
一桩桩一件件,明明都是很小的事情,年岁以为自己最多就记了个大概,没想到一说起来,竟是连细节都极为清晰。
说到去了原海城时,年岁停了下来。
年岁沉默,洛长歌也沉默着。
年岁嘴里的他,和上辈子的他,像是两个人,没有一丝相似之处。
她嘴里的那人,半点没有魔君的威严,在他看来,弱小且不堪。
可他又着实羡慕弱小不堪的,这个世界的他。
年岁的言语中充斥着她对那个少年的欺骗,骗的是身份,相处时又真心实意。
他想,那个自己怕是早就察觉到这些,只是被人全心照顾、关心的滋味太好,这才甘心做些和自己脾性不符的一面。
除此之外,另一个自己许是另有他想。
可——
另一个他有什么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