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吧！阏氏还那样的年轻，怎么会熬不过这个冬天？”

“不管你信与不信，咱们走着瞧吧！我敢保证，太后这次让阏氏来，肯定是为可汗和萨琪玛公主铺后路的！”

“萨琪玛公主做梦都想嫁给可汗，这岂不是如她所愿了？！”

……

两人的对话让我汗流浃背。

什么活埋？什么三千壮士？还有，我不过是怕冷了点，怎么就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

一大串问题，冒出来，脑子乱成一团，仿佛全世界都比我更加清楚我的过去，只有我一个被傻傻地蒙在鼓里。

“我们回去吧！”我说，“萱草，我们回阿兰妲。”

“可是太后那边……”

“回去再说吧。”

我们从偏殿走了出来，星图正背着大刀等在门口。

他看了眼我低下头没有说话，我领着萱草等人火速离开肃庆宫。

只是很不巧，素丽宫就在肃庆宫回阿兰妲的路上，我们并没有刻意的绕路，便碰上了极不愿意碰的人。

萨琪玛还是原来的打扮，一身红衣，满头红珊瑚珠子。

她的这身红，让我产生一种错觉，总觉得她随时在准备着嫁给我的丈夫。

莫小野是我的丈夫，他只能是我一个人的丈夫，我不允许他爱上其他任何一个女人！就算他是草原的天可汗都不可以！

萨琪玛见我来，冷哼了声，扭头就要走。

“站住！”我道。

她似乎没想到我会忽然叫住她，背影僵了僵，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是谁杀的三千人，你比我清楚！”我道。

萨琪玛眼角微张，转而冷笑，“我不知道阏氏在说什么。”

我笑，“你不知道？真是小看你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可怜人，没想到你竟是这样一个人！”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谎话连天，简直令我大开眼界！

我想起来了，从侍女的窃窃私语中，我都想起来了！

原来我身上的伤，不是在山洞跌伤的，而是在挣扎途中被箭射，被刀砍的。

我想起了小山洞，想起刻字匕首，砍柴老汉，祁人小村，还有那个瘦长佝偻的顾礼顾大夫，我还想起可里克，桑达部落和在篝火前跳舞的老巫婆……

是黑衣人将我从萨琪玛的屠刀中救下，他给我讲国王四个孩子的故事，我不知道他给我讲这故事的原意是什么。

他想带我回宜门关，他说北凉不适合我，只是不知怎么，我醒来就回到了王帐，回到莫小野的身边……

这一切都像梦，梦境与现实，断断续续，错乱无章，以致我分不清楚哪个是真，哪个又是假！

“那还真是谢谢阏氏的夸奖！奴奴，我们走！”萨琪玛冷笑转身，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让我生气。

她的谎言，将我害得那样惨，差点儿一尸两命，她怎么一点忏悔都没有呢？她怎么可以一点忏悔都没有！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阿兰妲，什么都没吃，便歇下了。

脑子里乱糟糟的，身体时冷时热，迷迷糊糊便睡到了大半夜。

我从噩梦中惊醒，发现身旁空荡荡的，原本莫小野睡的地方冰冷得可怕。

“来人！来人啊！”我大声叫喊着，侍女们提灯蜂拥而进。

率先带头的是萱草，我问萱草：“可汗呢？可汗去哪了？怎么现在都还没回来？”

萱草微愣，挥退侍女，在床沿坐下，一边为我擦拭冷汗一边道，“阏氏忘了，可汗今早才出发，这回估计还在路上呢！”

出发？！

哦！我想起了，是金秋大祭。

“阏氏睡一整天了，可有什么想吃的？”萱草问。

我摇了摇头，“想喝水。”

萱草倒了杯热水过来，我咕咚咕咚地喝下，仍觉不够，“还想要。”

“要不奴婢给您热点吃的，空着肚子可不好。”

“也成。”我道。

萱草将我扶了起来，披上衣服，来到桌前，热腾腾的菜肴很快便送上来了。

都是我平日里喜欢吃的，可不知怎么，就是看着没胃口。

“萱草啊。”我道：“这房间，是不是太安静了？”

“要不奴去叫乌姑把两位小殿下带过来玩一会？这会儿，应该还没睡呢。”

我嗯了一声。

萱草下去吩咐。

很快门口便传来两娃娃咿咿呀呀的说话声。

“阿妈阿妈！”

红娃娃率先出现在门口，趴着门槛爬了过来。

“阿妈阿妈！”

蓝娃娃跟着身后，学红娃娃学得有模有样。

“阿妈，吃饭！”

红娃娃指着我，有指了指桌面上的饭菜，一脸认真说道。

“椅子！”

蓝娃娃跑到椅子旁拍了拍。

乌姑和央花眉目含笑地走了进来，看到我便略行了个礼。

“阏氏身体可好些了？”乌姑问。

我点头，“好多了，就是觉得这宫殿冷冷清清的，不大习惯罢了。”

“巴图鲁和珠珠儿这些天学了不少的东西。”乌姑道。

“看到了。你们吃了么，萱草，多添两双碗筷，一起吃吧。”我道。

“不了。”乌姑连忙挥手，“我们都是吃完才来的，孩子哪能饿到现在。”

“也是。”

我讪讪然，拿起碗筷吃了起来，没吃几口，就觉得饱了，让侍女们将东西撤了下去，兀自坐在椅子上看兄妹两玩耍。

“小孩子长得真快，一眨眼就长这么高了。我记得春牧那会儿，他们还不怎么会说话。”我道。

“小孩都这样，一天一个样，我们这些当妈的，最是有感触了。”乌姑笑眯眯道。

我说，“你们都坐下吧，殿里椅子那样多，你们都站着，看着都累。”

“这哪能够，阏氏身份尊贵，宫里不比外头。”乌姑嘴里这样说，身体却很诚实，拉着央花在一旁角落的椅子坐了下来。

“乌姑坐那样远，是害怕我吃了你不成？快到前面来！”我招呼道，“我有好多问题，想跟您老人家聊聊，您怎的就跟我见外了？”

乌姑拧眉，只好拉着央花又往前挪了挪，道：“阏氏您说，有什么问题，乌姑我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眉目含笑，“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想知道一下，我是谁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