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襄!你与随云先生同为复社之人,也是朋友,随云先生失踪,你身为朋友不思寻找,反而欲强占朋友之妻,是为不义!”
“啪!”
曹变蛟喝罢,手中马鞭挂着呜呜风声狠狠地抽在了冒襄背上,后背上月白色的布料顿时多了一层血痕,冒襄惨嚎一声,顿时紧绷着不停地哆嗦,话都说不出来。
“孤儿寡母,无人顶梁,生活艰难辛酸不足为外人道,你自称读书人,圣人之言教人仁德,你不思帮助,反而日日惊扰,是为不仁!”
“啪!”
又是一鞭子下去,冒襄又是狠狠一哆嗦。
“你冒家出身望族,本将听闻你父冒起宗为山东按察司副使,效法包拯,言出法随,天性耿介无比,刚直清廉,行贿请托无人敢入,你父刚直如此,昂藏七尺,青莲白壁,你竟做出如此龌龊事,是为不孝!”
“啪!”
再是一鞭,曹变蛟转眼三喝,直接将冒襄骂成了不义,不仁,不孝之人。
“这最后一鞭,本将也不知道说什么,随云先生是本将至交好友,本将就再抽一鞭!”
“啪!”
最后一鞭落下,曹变蛟将沾了血的马鞭随手丢在地上,挥了挥手,两个家将会意撤了一步,冒襄没了支撑,“噗通”一声就趴在了地上,满头都是冷汗,呼哧呼哧的直喘粗气。
“冒襄,你且说,你该不该打?”曹变蛟缓缓蹲在他身旁问道。
曹变蛟三顶大帽子直接扣下来,而且扣的还是严丝合缝,让冒襄根本说不出辩驳之词,而且此刻明显的好汉不吃眼前亏,冒襄咬了咬牙,虚弱的说道:“该……该打。”
“好,那本将便当你是长了教训,把你家主人抬走吧。”曹变蛟施施然的站起了身,那几个被家将们老拳揍得不轻的小厮,捂着断手断脚,着急忙慌的把冒襄给抬走了。
“各位父老,本将乃是东协总兵官曹变蛟……”曹变蛟说完,一把拉过刘随云说道:“这位想必大家也都熟识,正是刘随云先生,本将率军横扫辽东时,顺势将随云先生解救,一路上九死一生,多亏随云先生出谋划策,我等才能幸免于难,回到大明!”
周围围观的百姓有不少都识得刘随云,纷纷上前打招呼,刘随云正一一拱手时,忽然身子一僵,似有所觉的扭头看去,祖宅门口,一个年方二十多岁,身穿粗布衣裳的美丽女子正泪眼婆娑的看着他,一左一右站着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也好奇的看着这边。
“相公!”
“茹儿!”面如平湖的刘随云彻底绷不住了,提起下摆就冲了过去,将蔡茹一把揽在怀里:“茹儿,这些年你受苦了!”
一家人抱头痛哭,重逢之喜自然感人肺腑,闻着无不流泪。
哭了一阵,刘随云擦了擦眼泪,带着妻小来到曹变蛟身前:“茹儿,这位是东协总兵官曹变蛟将军,为夫已为将军幕僚,若无将军护佑,为父早已死在辽东,只怕终生与你无缘再见。”
蔡茹慌忙行了一个万福:“奴家蔡氏,见过将军,多谢曹将军活我相公性命,我们一家感恩戴德。”
“夫人莫要多礼,我军三千弟兄能活着回到大明,还都是先生的筹谋,另外,刚才事情突然,手下军将行事粗鲁,还望夫人海涵。”曹变蛟拱了拱手,客气的说道。
“你的盔甲好威风呀!你是大将军吗?”跟在蔡茹旁边的小男孩儿忽然伸手摸了摸曹变蛟身上的金漆山文甲,蔡茹顿时慌了一下,可是曹变蛟却一矮身将这男孩儿抱了起来,笑问道:
“你就是刘念祖吧?你长大了想当大将军吗?”
“嗯!”刘念祖眼睛发亮的点了点头。
“那可要吃很多苦啊。”
“不怕,小时候爹爹告诉念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刘念祖一脸认真地说道。
众人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不过他们此刻也想不到,十几年后,这个现在还是七八岁的孩子,会成长为令外族闻风丧胆,智计百出的一员儒将,这都是后话,按下不表……
众人随即进了刘随云祖宅,这处宅子很是宽大,不过也很古旧,不少房屋都年久失修,风吹过来摇撼得动,想必是无钱修理,除了蔡茹和念祖,念慈两个孩子外,还有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仆没有离去。
曹变蛟便让家将们就地挖坑,将上百个大箱子全部掩埋好,只留下了大约价值一百万两的财物,用以掩人耳目。
眼看着安排的差不多,曹变蛟就起身告辞:“先生,你与尊夫人多年不见,想必有很多话要说,本将就先回去了,明日清晨,本将再率军来接。”
刘随云点了点头:“也好,到时我会带上家小同去……”说到这里,刘随云暗暗拽了一下曹变蛟的袖子,二人来到屋外,刘随云低声说道:
“将军,一应金珠宝贝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而且大箱上百也是扎眼,恐怕藏在此处并不安全,在下建议,让安民千总带几员家将乔庄改扮,就在临近乡间买一田产,而后深夜时分待邻里睡下,再着人悄悄地将金珠宝贝转移过去,将军意下如何?”
“好,果然还是先生心细如发,那本将这边去安排了。”曹变蛟拱了拱手,带着三百家将就离开了刘氏祖宅。
当夜便按照刘随云安排,悄无声息的将一应宝贝全部转移,神不知鬼不觉……
第二天清晨,曹变蛟派人接了刘随云家小一同上路,向北而行,约莫走了半日,松江府已是遥遥在望,而松江府城门口,已经聚集了无数人,站在最前方的人或身穿绫罗绸缎,或气度不凡,而领头之人则是松江知府柳变。
松江知府柳变在接到钱谦益带来的消息后可以说是惊喜万分,立马向留都(南京)和燕京发报,现在全大明的军民都在盼着曹变蛟率军回国,自己身为松江知府,也是跟着长了脸。
今天,柳变之所以摆出这么大的架势欢迎曹变蛟,就是因为看中了曹变蛟身上的潜力。
乖乖,在辽东犁庭扫穴,破盛京,擒贼酋,多大的功劳啊!当今圣上对败军之将杀的利索,可是对有功之臣也是赏的很重,曹家本就累世功勋,曹变蛟这次谁知道能爬到什么地步?
现在不狗腿一下,以后人家说不得就看不上自己了。
眼看着曹变蛟的队伍来到近前,柳变当先走了出来,朗声道:“下官柳变特率松江府全府军民,在此恭候曹将军!”
曹变蛟也不敢怠慢,赶忙翻身下马,拱手道:“不敢不敢,柳大人折煞末将了。”
没办法,大明最初文武地位偏差不大,可是越到后期越是重文抑武,朝堂上站着的高品级武官上朝的时候就是一个个的驴桩,全是摆设,国家大事插不上嘴,更不用说曹变蛟了。
虽说东协总兵官听上去很吓人,而且手下上万精兵,可是说到底,这玩意儿没有品级,柳变身为松江知府,正儿八经的正四品官员,出城迎接自己还自称下官,曹变蛟怎么可能怠慢?
人家给咱脸,咱兜着!
柳变看曹变蛟不居功自傲,心下好感大增:“不不不,曹将军实在是太过谦了!曹将军此次率军在鞑子老巢搅得天翻地覆,圣上已经昭告天下,举国沸腾啊!”
曹变蛟对着北天微微拱手:“变蛟能有此之胜,上托圣上天威,下赖将士用命,变蛟万万不敢居功。”
“唉……曹将军实在是忠勇啊。”柳变赞了一句,伸手把着曹变蛟的臂膀转过身来,第一个介绍的就是钱谦益,不管是名头还是辈分,钱谦益都是在场众人中当之无愧的大拿。
钱谦益还对着曹变蛟微微挑了挑眉毛,似乎在问满不满意,老者这般模样,让曹变蛟心里微暖。
紧接着柳变就拽着曹变蛟开始一一介绍,曹变蛟也耐着心一一听着,笑的脸都酸了才告一段落,而后就是大队人马入城,皇太极,济尔哈朗算是倒了血霉,被群情激奋的松江府百姓丢菜叶子鸡蛋什么的,受了老鼻子罪,而本步泰和海兰珠则被藏在了大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