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丽看着保险单，丝毫没有出现震惊或者讶异的神情。

“吃爸妈的赔偿金没吃够，又想着吃老婆的赔偿金了呗，可惜老婆命大，没车撞，就只能从别处想法子了。”

“你说的法子，是他买的蜘蛛？”

“他想用什么法子对我，我就用什么法子对他，一报还一报。”

“你是怎么知道李泯良计划的，无意中听到的？”

“怎么可能，他弟弟告诉我的。”

“李泯纯又是怎么知道的？”

“李泯良告诉他弟弟的呗，李泯良这个畜生想让他弟弟帮他，他弟弟还算有良心，告诉了我。”

“那李泯良是谁杀的呢？和这个案子有关的人，你，张耀扬，你们都有确切不在场证明，那是谁在暗中杀了李泯良？”她顿了顿厉声问，“那个人是谁？”

她缄默，脸上笑容骤然凝固，只一瞬，又很快恢复正常。

张丽丽看向晋好好，吐了口气，没回她的话，而是说了句：“有烟吗？”

晋好好冷声：“没有，这是审讯室。”

她又重复了一遍。

“有烟吗？”张丽丽笑，红唇轻启，“给我一支烟，抽一口，就一口，抽完我就告诉你们。”

秦屿起身，从烟盒里抽出支烟，塞她红唇里，张丽丽衔住。

他又点了火，“咔嚓”一声，青橘色火苗从金属打火机里跳出来。

青烟缭绕，张丽丽狠狠抽了一口，吞咽入腹。

那烟又被秦屿拿走摁熄。

他盯着张丽丽，目光如炬，声音低沉：“那个人是谁？”

张丽丽没回，轻轻笑了一下，又问：“有水吗？”

“我问你那个人是谁？”

秦屿打开审讯强光灯，白光刺眼，张丽丽的手被审讯椅上的金属扣制住，她无法伸手去挡，只能下意识扭头闭眼。

这样强烈的灯光刺激能让人心理防线迅速崩溃，并且能降低嫌疑人的警惕性。

张丽丽依旧闭着眼。

但她笑了。

“是我杀的，李泯良要杀我，我不甘心，把他杀了。”

“你压根没时间作案，所以到底是谁？让你豁出一切甚至不惜事情暴露之后为他顶罪！”

张丽丽额上有细汗渗出。

“既给得了你优渥的生活，又能为你杀人，还能让你心甘情愿顶罪，答案应该很明显了是吗？”秦屿笑，“你的情人，有钱，社会地位应该也不错，你们俩是真爱。”

张丽丽脸色惨白，她喘着粗气，终于睁眼，死死盯住秦屿。

“其实不难查的，张丽丽，你的社交圈子并不大，是怎么认识他的？”

张丽丽依旧缄口不言。

“你在天天美化妆品店里面当销售，那个人是……”晋好好猜测，同时观察她的情绪变化，“同事？”

她情绪不变。

“你上司？”

。。。。

“顾客？”

。。。。

“你朋友？同学？”

。。。。。

“我记得案发时你在小区里的健身房练瑜伽是吧？”

秦屿看着她，目光像柄利剑，似乎要就此将她开膛破肚掏出心脏看看一般。

“健身房，瑜伽？”

张丽丽深吸口气，嘴角抽动，情绪从此刻起也终于发生了变化。

“哦”了一声，尾音扬起：“健身房？”

“不是！”张丽丽迅速否认，然后说，“人是我杀的。”

秦屿“呵”了一声，“可你没有作案时间，但你维护的那个肯定有。”

“人是我杀的！”她突然激动，在审讯椅上奋力挣扎，可惜于事无补，挣扎了几分钟没劲了，头发凌乱坐在那里，一直机械重复之前的话。

“李泯良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人是我杀的。”

秦屿置若罔闻，关掉了强光灯，朝晋好好扬了扬手，脸色很差，“你和我出来。”

晋好好站起身来跟在他身后出了门。

“刚才的审讯过程中，你犯错了，给你五分钟，自己反思是哪里做错了？”

“张丽丽想抽烟那里？”

“还算有救。”

“我不明白，她提出想抽烟，我拒绝了，审讯室本来就不让抽烟，规定不是吗？”晋好好反驳道。

“你谨遵规定没错，但也要随机应变，之前的审讯中，你的问题已经让张丽丽心里防线松垮了，你要做的是乘胜追击，而不是给她喘息机会，反被她牵着鼻子走，你管她想不想抽烟！回她干嘛？她不抽烟也得说，你没记住我说的话，我说审讯中只能我们是主导，而不能被嫌疑人牵着鼻子走，一旦被她带偏，就只能重新攻她的心理防线，懂了吗？”

“懂了。”

“下不为例。”

“秦队，我发现一个人依旧非常可疑。”

“李泯纯？”

晋好好点头：“虽然李泯纯有不在场证明，他哥哥李泯良也不是他杀的，但这案子是被他整个给串联起来的。”

“嗯，你说到点子上了。”

“讲讲，你的想法，为什么觉得他可疑。”

“整个案子，李泯纯看似置身事外，可关键地方，总有他的出现。”

“李泯良预谋制造意外杀妻，想让弟弟李泯纯帮忙，而李泯纯却告诉了张丽丽，张丽丽知道后和情人联手反杀，李泯纯又适时发现尸体报了警，哪一步少了他都进行不下去，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秦屿提醒道，“还有一点。”

“什么？”

“那份保险单，你还记得张丽丽是怎么说的吗？”

晋好好回忆了几秒，将张丽丽的话完完整整复述下来：“我还以为李泯良把这东西藏得有多好呢，在家里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却这么容易就被你们给找到了？”

“张丽丽知道这份保险单的存在，也找过，却没有找到，而是轻易地被小李他们找到了，还有一个细节，给李泯纯做笔录的时候，我看到他脸上有淤青，当时问起了这回事，他的回答是和同学打架打的，但看神情，撒了谎。”

晋好好没说话，而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沉思之际，小李和张飞过来了。

“队长，好好，你们审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对了，小李，那份保险单你们从哪里找到的？”

“就李泯良家电视柜的抽屉里，拉开就是。”

“还有，队长，技术组那边说查到了张丽丽微信今天所有的通话记录，她只打出去过一通，是打给这个账号的，技术组顺着账号查询了一下持有者，名叫刘贺，本地人，最巧的是，惠民小区里的健身房就是他开的，也查到了两人的聊天记录，队长你看看。”他说着递给秦屿一份文件。

秦屿接过来看了几眼，“小李，你和张飞带几个人去这家健身房查一下。”

“马上去办！”

“你跟我来。”

说完，秦屿带着晋好好走出了刑警大楼。

“秦队，我们去哪？”

“去李泯纯的学校，聊一中。”